“早啊。”立在清晨的阳光中,南穗抻了一个懒腰,神采奕奕对两人笑意盈盈挥了挥手,看样子昨夜睡得不错。
汤小白嗯一声应过,“先吃早饭吧。”
南穗接过景郁递过来的干粮,边啃边问,“你们昨天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她小声嘀咕,“不会是那个婆婆故意吓我们吧”
汤小白道,“昨天确实有人敲门。”
南穗啊了一声,愣愣眨眼,“怎么我没听到”
她话音刚落,门外敲门声适时响起,登时吓得南穗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忘记继续咀嚼还咬在嘴里的早饭。
汤小白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是花婆婆。
“睡得可好”花婆婆端着个托盘,面盛着几块石头。
“快吃早饭吧。”她笑眯眯将托盘端过去,汤小白接过,不动声色道了句谢。
花婆婆点点头,“昨晚可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汤小白应声是,问道,“不知那敲门的是何人”
花婆婆叹息一声,幽幽道,“果然来了。那人是林彩月,她已经死了。”
花婆婆道,“林彩月原是骆家庄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当年骆佩德家贫,曾卖身去给她家做工,因样貌出众,将当时刚过及笄之年的林彩月迷得颠三倒四,主动投怀送抱要嫁与他为妻。”
“骆佩德家境贫寒,能得林彩月这种地位的大小姐青眼,断然没有拒绝之理。加之林彩月又对父母百般哀求,林家老爷爱女心切,便真的破格将骆佩德招进家门,做了门女婿。”
“那林家老爷夫人伉俪情深,却膝下无子,不惑之年才得林彩月一女,自然是百般疼宠。这骆佩德大抵便是认准了这一点,知道自己只要能将林彩月吃得死死的,有朝一日定可以掌控整个林家。”
“林彩月从小锦衣玉食养在深闺,心思单纯,不识人恶。当时庄里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是真心爱慕于骆佩德,后来林老爷生病,她更是毫不犹豫将家产权交于骆佩德打理,摆出完信任的姿态。”
“只是那骆佩德实非良人。后来林家老爷病入膏肓,不治身亡,林家夫人伤心过度,没两天也跟着自缢了。留下可怜林彩月一人,双亲尸骨未寒之时便忽然被骆佩德休了,直接赶出了林家。”
花婆婆娓娓道来那段往事,纵使过去了几年,依旧忍不住替那曾经风华绝代的林家小姐默默流泪哽咽。
南穗忍不住问道,“可是为什么林彩月会被赶出林家”
花婆婆叹息道,“怪只怪她太信任骆佩德,殊不知枕边人早已背着她偷偷将家产转移到了自己名下,只待林父一死,整个林家产业便都成他的了。”她几句话,道来的却是整个林家数不尽的伤心往事。
“林彩月后来也曾去县衙告状,可惜官商勾结,哪里还有她的活路被赶出来之后没多久,她便疯了。庄百姓怜她身世,也曾多方救济,可惜某一天晚,她还是忽然死了,就死在这间客栈里,和她母亲一样,自缢。”
花婆婆道,“这间客栈之前是林家产业,出了这事之后,骆佩德觉得这里晦气,便低价盘让给了我,我就是那时接管了这家客栈的。”
她说完,忍不住笑了笑,拍拍脑袋埋怨道,“看我,年纪大了,就容易嘴碎了些,竟与你们说了这么多。”
她摇了摇头,慢慢转过身去,扶着把手一点点踱步向下楼走去。
汤小白手中还端着花婆婆之前递来的托盘,低头望着盘中几块石头若有所思。
南穗这边仍沉浸在刚刚花婆婆讲的故事中长吁短叹,甚至忘记了先前对林彩月鬼魂的害怕。
“也不知道那骆佩德现在怎么样了。”南穗愤愤道,“他最好是不得好死。”
景郁没有搭腔,而是看着那托盘盛放的石头,沉吟道,“这庄子,奇怪。”
汤小白点头应是。
即便再是如何眼神不好的人,也绝不至将石头当馒头送给他们。还有来这里一天了,他们竟没有听过一声鸟或虫的叫声,确实不对劲。
景郁问,“你昨日,说的,寻灵气,可还能,探知,具体,方位”
汤小白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进到这里以后,那股气息就消失了。”她思索一会儿,又道,“不过昨日门外那人,我在她身隐约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或许今晚可以开门一探究竟。”
南穗一旁正继续吃着饭,忽听见他们要给女鬼开门,嘴咀嚼动作又是一滞,刚想出言反对,可想起刚刚花婆婆讲的故事,心下又有些摇摆不定。
最后到底是好奇心打败了恐惧,也跃跃欲试想要晚的时候见一见那个名唤林彩月的富家小姐。
几人随后出去简单探了一圈骆家庄,发现这里除了无鸟兽鱼虫以外倒与外界并无太大区别。街人声鼎沸,百姓或坐在食肆吃饭,或立在街边闲谈,有说有笑,热闹非常。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喧闹的表象之下,总隐隐叫人觉得有些古怪。
很快,又到了下一个无声无息的夜。
入夜后庄里如同昨天一样,立即陷入了一片寂静无声中,听不见一声虫鸣。
打更人的梆子响过三声,走廊果然又响起脚步声。
三人屏息凝神,静静聆听。
这一次的脚步声不同昨日的徘徊踱步,径直走到三人所在房门口处便自动停了下来,意有所指。
“咚。咚。咚。”
连贯而流畅的敲门声响起,瞬间将屋里的南穗吓得脸色一白,惊恐的捂住嘴,努力不使自己尖叫出声。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持续不断响起,门外的女人又像昨日一样开始呜咽哭泣起来。
“咚,咚,咚。”
这一次就连敲门声也带了一丝凄惨,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敲门声也逐渐转变成了一种近似抓挠的声音。
女人的长指甲一次次划过木质门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好像濒临死亡的惊声尖叫。
南穗忽然感到有些后悔,忙去扯了扯汤小白衣角,诺诺道,“能不能不开门啊”
汤小白安抚的拍了拍她肩膀,温声道,“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汤小白随即示意景郁和南穗向后站,自己翻手捏了个诀,嗖一束冰凌打过去,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鬼。
她的眼睛爆出来,舌头也耷拉在外,脖颈一圈深紫色痕迹极为扎眼。
南穗见到这幅可怖的面容,当即吓得啊啊啊大叫起来。
没想到门外那女人看到三人也开始啊啊啊大叫起来,当即扭过身拔腿就跑。
汤小白脸黑下来,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对景郁道,“你安抚一下南穗,我去追她。”
说着,身形一闪,快速冲出门追那女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