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小白!”
感受到地震,玄圭下意识不是避闪,而是冲去试图先护汤小白周全。
可是如今咒法已成,汤小白周身早已被一圈金色光环彻底围绕起来,玄圭跑到半路,便觉撞了什么屏障,再无法前进分毫。
景郁忙去拽他,“这里,要塌了,快走!”
“不行,我走了她怎么办?”玄圭急道,就要再去闯那屏障,怒气冲冲大吼,“汤小白!快给老子出来!”
可屏障里那少女却像睡着了一般,背对着他们,低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妈的,就不该让她去拿神石。”玄圭低低骂了句,推开景郁,“你带南穗先出去。”
说罢,不再理会景郁二人,唤来流火剑紧握在手中,眼睛自始至终死死盯着环绕汤小白周身那道金色屏障。
有气流开始涌动,玄圭的红袍无风而起,猎猎作响。伴随着他的怒火,天地间逐渐有煞气环绕,不一会儿便飞沙满天,将人迷得睁不开眼。
景郁深知玄圭脾气,不再多言,护着南穗先行出了石庙,刚走出不远,就听身后传来建筑轰然倒塌的巨响。
南穗早已被眼前变故吓得一脸不知所措,听见这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才想起来怔怔回头去看,只见一片烟尘之中,小小的金色光圈仍然悬浮空中,里面裹着那个似乎沉睡了的少女,毫发无损。
而在她周围,煞气满天,已然聚集成了一团团黑色雾障,包裹其中的少年一袭红袍,手中长剑正发着暗红色的光。
金色与黑色的对峙,奇异而耀眼。
少年朗然的嗓音回响在天地间,带起又一阵颤栗。
“流火,破——”
玄圭手中的剑旋即向前方金色光圈劈斩下去,金色屏障的光芒闪了闪,将力量尽数吸收,很快恢复如常。
玄圭一脸凝重,咬紧牙关就要再劈,此时身处屏障里的汤小白却缓缓睁开了眼。
她抬了抬手,金光渐渐回聚到她身体中,汤小白眸光沉静冰冷,初次觉醒的属于战神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争斗的人群纷纷停下手动作,跪地匍匐,一动不敢再动。
汤小白轻轻挥了下衣袖,地的村民们顷刻间化为一缕青烟,散在了天地间。
她随后口中又低低念了段咒语,周边景色随着咒语渐渐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绿意盎然的花草竟迅速枯萎了下去,脚下棕黑肥沃的土地也逐渐变成了干裂的暗褚色,其布满焦黑的木材和森森白骨。
胆小的南穗尖叫着捂眼,景郁忙将她搂在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怕,别怕。只是,恢复了,原貌。”
“所以这些天我们一直都身处在乱葬岗吗?”南穗脸埋在他怀里颤抖着问道。
景郁应是,叹息一声。看这些白骨风化的程度,只怕已死了许多年了。
却无人收尸。
因为无人生还。
做完一切,汤小白缓缓降落在地。先前强大压迫人的气场一扫而空,又变回了那个众人熟悉的汤小白。
面前的玄圭揉了揉眼睛,愣愣看她,“你…你没事吧?”
汤小白嗯一声。
“哦……”玄圭收回佩剑,低着头,靴子在地蹭了蹭,有些尴尬。
“谢谢。”汤小白微笑看他。刚刚虽然昏着,但玄圭所做之事她都知晓的。
玄圭挠挠头,胡乱嗯啊了两声,刚想拎福田出来做挡箭牌,突然想起来福田似乎还在客栈里。
“糟糕!”玄圭一拍脑门。
……
……
“老大啊啊啊啊啊啊!!!”
福田坐在客栈的废墟对天干嚎。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留在山门!与其成天过这种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还不如被大长老惩戒呢。
“嚎什么嚎。”玄圭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眨眼人便到了福田眼前。
“老大?”
看见玄圭,福田表情活像一只看见肉的饿狼,眼睛一亮就扑了来。
玄圭身形一闪,福田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堪堪站住脚步才没有扑在那一堆堆白骨。
“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玄圭抱臂看他,一脸傲娇高冷。
福田干巴巴哦了一声,小碎步凑近玄圭,嘴一歪,哭唧唧控诉道,“老大,你们是去哪儿了?”
“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可怕。我一出去就发现你们都不见了,屋里只剩下一个女鬼和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还一个劲儿问我婚配了没有。”
“我以为是那女鬼把你们吃了,刚打算问问她,就见楼下叮叮咣咣冲来一群人,个个手里提着刀,全都来砍我。”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却忽然全都化成烟消失了,房子也没了,只剩了一片废墟和一具具白骨。”
福田惨兮兮去拽玄圭袖子,“老大,我怕。”
玄圭睨了一眼福田,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胖老爷们喊怕,这场景实在有些喜感。他嘴角勾了勾,总算好心肠安慰一句,“没事了,走吧。”
“去,去哪?”福田眼巴巴看着他,“回山门吗?”
“不回。”看他这幅怂包样,玄圭好不容易产生的温情顿消,抱臂板着脸往前走,将一个背影留给他。
福田叹了口气,纵使心底千万个不愿意,也只有认命的跟在玄圭身后,磨磨蹭蹭去和汤小白等人汇合。
……
……
出去的路比进来要容易很多,毕竟没有了雾障侵扰,众人只需藉由方位术便能探知具体路线所在。
回去的路虽然较他们来时多出了两个人,可气氛却比来时还要沉重许多。
连一向活泼的南穗亦是沉默寡言。
除去因这一连串变故受到的惊吓不说,她到现在依然不敢相信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明明前一秒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呢啊。
南穗再度想起适才石庙外骆四喊的话。
他说求神仙收了神石,放我们去投胎。
南穗怔怔。
所以他早已知道了这一切么?早已这样痛苦的循环了万千遍同样的人生?
可是她还记得他们进庄时骆四脸挂着的笑容啊。
淳朴,友善,不谙世事。
那样的笑容又怎么会是一个有些巨大痛苦的人会拥有的。
那样的笑容……那样的……痛苦。
南穗想着,忽然停下脚步,哇的一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