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离晋王府并不远,仅相隔三条街。
不过虽然能以皇后朋友的身份拜访,但不打招呼就登门到底还是件失礼之事,于是汤小白便将先前皇后赏的一件小物和名刺一同递去了丞相府给丞相夫人,随后静候回信。
等了约两个时辰,就见丞相府那边来人传话,夫人邀二位姑娘一同过去,与她小叙。
汤小白和南穗出府时,马车正等候在外,只是驾马的车夫却换了面孔。
南穗咦一声,噗嗤笑出声。
玄圭理直气壮,是因为丞相府后面巷子里,有一家云吞面做的特别好吃。等待会儿办完正事,刚好可一同去吃。
南穗捂嘴偷笑,看破却不说破。
马车骨碌碌行进,还未行驶到相府门前,那边已有下人在外等候了。
见汤小白和南穗下车,忙殷切前相迎,恭敬道,“夫人在府中等候二位姑娘多时了,请随我来。”
去见丞相夫人,扮作驾车小厮的玄圭自是不能一同随行,只有将马车停在相府旁侧,百无聊赖的发呆。
进到府内,虽说相府规模与王府相比起来诸多不及,但毕竟李家三代为官,府中自有一派几代积累下的底蕴在。
只是不知为何,这里的下人皆低着头,行色匆匆。要么表情严肃,要么带着莫名其妙的惊慌失措,像在被人追赶一般。
汤小白和南穗二人随着领路小厮,一路走过层层叠叠几多水榭亭台,兜兜绕绕好一会儿,才最终来到一处院落。
与别处不同,现下虽已是寒冬腊月,这院里却依旧绿意盎然,不时有梅花香气萦绕鼻尖,可见主人平日里的用心打理。
小厮转身道一句请二位姑娘稍等片刻,先去通传,不一会儿便见到一个锦衣华服的俏丽丫鬟随着一同走出来。
“夫人请二位姑娘进去。”丫鬟躬身,礼数做的周到细致。
汤小白和南穗跟着走进去,绕过几层屏风,就见到一妇人正背对着她们,跪坐在佛像前,手拿着串佛珠,口中低低念经。
丫鬟前低声道,“夫人,二位姑娘已经到了。”妇人缓缓抬头,眉眼含笑,“快请坐。”
南穗好奇打量过去,丞相夫人约莫四十岁下,皮肤白皙,眼窝深邃,确实不是玄洲人的长相,也不知她当年是在如何的因缘际遇下,才会嫁到千里之外的京都城来的。
汤小白颔首道谢,与南穗一同落座。
三人安静吃茶,丞相夫人先开口道,“是皇后娘娘遣你们来的?”语气里带着关切。
“她在宫中过的好吗?”
汤小白点头,“娘娘在宫中过的很好。”顿了顿又道,“只是近日来身子似乎不大爽利,找了御医又诊不出症结,我们便想着顺道来问问,娘娘先前未出阁之时,可曾有过什么旧疾?”
丞相夫人听罢,沉吟半晌,手中原是握着的佛珠又忍不住开始拨弄起来。
“…没有。”妇人眼神躲闪,“好儿她…不,皇后娘娘她向来身体康健,未出阁时连病都不曾生过几场…”
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似乎有些心虚。
等了一会而,又忍不住小声问询,“娘娘究竟是哪里不适?可否与我详细讲讲?”
汤小白仔细回想,“娘娘近日来在宫中收养了一只黑猫,那猫极通人性,娘娘很是喜欢,便时常逗弄。”
“不巧有一天,娘娘正和猫玩耍时,竟忽然昏了过去。醒来只是怔怔,全然不记得了先前发生之事…”
汤小白话说一半,低头吃茶。
丞相夫人脸色有些难看,手中转动佛珠的速度又加快几分,看去很是紧张。
南穗见状,忙趁热打铁,“不知夫人可是长洲人士?”
丞相夫人此刻还未回神,下意识点头应是。
“那夫人可曾送过娘娘一串黑色珠子穿成的脚链?”汤小白将那饰品的样式与她略做简单描述。
丞相夫人低着头,攥着佛珠的指节微微泛白。
“嗯…是我送她的。”她点头承认道,“只是并非我亲手所制,而是一个云游仙姑给的。”
丞相夫人犹豫了会儿,似乎是下定决心,可刚要开口,却见一个丫鬟匆匆打帘进屋,“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李丞相紧随其后,雷厉风行走进来,带进屋外一阵寒风。
汤小白和南穗起身行礼。
丞相摆摆手,开门见山,“不知二位姑娘今日光临相府有何指教?”
南穗解释道,“是娘娘身在宫中,出入不便,却又心中挂念家人,时时忧思,听说我二人要出宫,便来拜托,嘱咐我们代为看望丞相和夫人。”
丞相听罢,不见喜色,反倒板起脸,“既做了皇后,就不该再将心思放在这些无用家事。你们回去告诉她,一国之母,理当胸怀天下,日后再不必遣人探望,有这些心思倒不如多想一想如何治理后宫,母仪天下,也好为皇分忧解难。”
说罢,一甩袖子,背过身去,“二位姑娘请回吧。”
…明明都要问出真相了,却此时被赶出来,南穗心中愤愤不平。
汤小白倒是一脸平静,当走到院子里看见那棵梅树时,嘴角甚至还隐隐带了笑意。
二人出府而去,走到马车处,却不见车夫身影。
南穗跺跺脚,刚要抱怨,却听汤小白低声道,“先车。”
两人坐进车里等了大约半刻钟,方听见玄圭懒洋洋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坐稳了。”
他驾马扬鞭,马车很快如来时一般驶离了相府。
……
滚水下锅,白净细长面条在水里来回鼓动几圈,很快便被尽数捞出,过了水后盛放碗底。
做面的师傅手脚麻利,快速舀了勺清亮的高汤浇进去,又码几片晶莹剔透泛着红光的叉烧,最后再撒一层油绿葱花,待端桌时,光是用看的,就能馋得人口水直流。
玄圭边吸溜吃着面,边含混不清点头夸赞好手艺。见他这幅模样,南穗忍不住笑起来,适才丞相府里的挫败随之一扫而空。
“可探听到什么了?”待玄圭吃完面,汤小白方才不疾不徐开口问道。
“?”南穗顿时眼前一亮。
玄圭挑眉,抱臂看她,“给我什么好处?”
“你提。”汤小白将面挑起,送入口中。
玄圭想了想,笑道,“那先存着,等我想到了再说。”
汤小白点头,“可以。”
南穗左右看看,忍不住翻个白眼,这俩人怎么都不着急的?
“所以你到底偷听到什么了?”
玄圭神秘兮兮,将声音压低,“那皇后出阁前,确实生过一场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