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观察月娘脸上神色，心下松口气。知对方是真心让她不必自称奴，她心里也挺高兴。

姨娘身份在这些正儿八经正房太太，身边大红人面前，显得非常尴尬。月娘话宛如一颗定心丸，这是太太给她抬身份。日后她的梓茹说亲也会比其它庶女，更得太太重视。

二人一路同行，前脚刚离开厨房这边。便有小厮急匆匆跑来寻二人。

“柳姨娘！”小厮满头大汗喊道。到了跟前有笑着朝着月娘说一声：“月娘姐姐也在！”

柳姨娘伸手一指小厮，便对月娘说道：“就是他来告诉我这个事情。”

柳姨娘见月娘没有支声，又接着说道：“他的娘在我院子里做事，他时常过来寻。”

苏忠信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细汗，笑着插话道：“小的苏忠信，见过月娘姐姐。”

月娘一听名字，便知道这是家生子。心下便明了几分，这个人是王氏的人。她并不完全知晓王氏手底下多少人，她只知六七分。

倒不是王氏不信任月娘，而是月娘很多时候并不在王氏跟前伺候。她主要负责事务是王氏手上外放产业打理。她时常需要出府，查验铺子、庄子。

红莹主要在王氏跟前伺候，处理一些府中小事。大一点事王氏也会交给月娘去做。

红莹和月娘一起处理事情情况比较少，最近红莹在培养一个小丫鬟，也许以后能给红莹打个下手。等能委以重任时候，月娘会带着红莹学习处理府外事务。

因为王氏已经发话，小姐交给月娘照顾，月娘日后虽不是奶娘但胜似奶娘。这是月娘表示不愿嫁娶，只一心追随王氏，王氏给她承诺。

回想那日午后，王氏将睡正香甜苏梓清放到月娘手中。郑重其事说：“我把清儿交给你照顾？日后她会唤你月姨！”

月娘心狂跳动着，眼眶红红的有些湿润，感动地跪下身去说道：“奴婢一定不辜负太太信任！将小姐视为家人一样保护。”

这是一份承诺，苏梓清日后会给月娘养老。大户人家公子小姐都有一份给奴仆养老名额。而这份养老待遇不止是养老这般简单，还有尊重，会如母亲一般尊重对方。一般都是给了奶娘。

也就相当于公子小姐半个母亲，很多人愿意去给人做奶娘都抱着这个心态。这是一个在京中贵族圈里不明说传承下来规矩。

王氏这般为月娘打算，月娘又岂非不懂知恩图报之人。

苏元良一行人，行色怱怱赶到东院。

“老爷来了！”守院门的粗事婆子扯着嗓门，朝着院内喊道。

苏元良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下人，行色怱怱从正在行礼粗事婆子们、小丫鬟们面前快步经过。

红莹听到粗事婆子一嗓门后，便挑厚实门帘，进房间唤醒睡梦中的王氏。

王氏应酬同知、主薄、县丞三位大人的夫人们整整一个下午。送客后，便回到内屋打算陪着苏梓清小歇息片刻。谁知这一躺下，便睡到天黑。

红莹晚膳时候也没有叫醒王氏，只是去厨房交代一声留饭，太太要稍迟点进膳。

“太太！老爷来了！”红莹拿手推醒了睡梦中王氏，轻声说道。

“嗯！你去拿湿毛巾过来，我先擦把脸。”王氏一听是苏元良过来，睡梦腥腥眼眸立刻清明几许。

王氏弯腰将脚上月子鞋穿好，走到梳妆桌前，拿着梳子梳理着秀丽乌黑长发。

“太太，先擦了脸！”红莹将拧干水分的湿毛巾递给王氏。

红莹刚收回王氏擦了脸湿毛巾，挑半帘出内室。抬眼便瞧见脸色不好的苏元良，正大跨着步子，长腿迈进外屋。

“奴婢见过老爷！”红莹连忙朝着苏元良方向，行婢子礼仪。

“出去！”苏元良语气不善说道。

随后慢半拍赶到的柳姨娘也落了没脸色。

“滚出去！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苏元良连身子都没有转过去，听到脚步声，便知晓是柳姨娘也追上来。他用脚趾头想，也知晓不许片刻，这府里姨娘们、庶子女们都会凑上来。

“是！奴婢会守着院门，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老爷和太太商量事情。”随同柳姨娘一道赶来的月娘，立刻对着苏元良背影行婢子礼仪，回道。

“嗯！”苏元良停顿住脚步，正在挑内帘手僵住几秒，喉咙里嗯一声算作回应。这个月娘得夫人赏识，确实有她过人之处。

有眼色、也会揣摩主子心意。最主要对主子衷心，可惜不是男儿身，不然跟着身边做小厮都显得屈才！

月娘微微弯腰低头，伸出一手臂，对着柳姨娘做一个请回礼仪。

“柳姨娘，请回！年节事情明天再来同太太商量不迟！”月娘正色、一板一眼说道。

柳姨娘愣了几秒神，待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说道：“唉！好，我明天再来。”

有苏元良在场，柳姨娘这一次没有自称“奴家”，也是有心试探一番。

苏元良一听门外柳姨娘话语，眉毛微微蹙起，沉声道：“太太见你管家，给你脸面。你不要得寸进尺，在太太面前，应有规矩还是谨记！”

柳姨娘一听，大喜过望，说道：“嗯！奴家知晓，奴家刚只是和月娘姑娘说事，嗓门大点，不是有意想冒犯太太。”

“行了，退下吧！月娘送柳姨娘出院子。”苏元良摆手示意，他有些心烦意燥。

“老爷、太太！奴家告退。”柳姨娘站在门口，面向屋内行礼。

每每这时，苏元良就会想起夫人，夫人知书达理、懂进退。夫人十一岁便嫁给他，到如今，整整十七年。

他们自幼订亲，原本要等到夫人满十六才会完婚。只是，他当年少年血气，没有经受住小丫鬟们诱惑，让一个小丫鬟怀上身孕。这之后，还有几人怀孕。

其实当年生下不是庶长女，而是庶长子。那个庶女按照出生来排，应该是第四个出生。而在庶长女前面几个皆是庶子。

这几个孩子出生相差无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