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宴会很是热闹,觥筹交错间,无数目光投来主席,闻识藻轻轻抿着左侍郎夫人特意准备的桃花酿,酒意微微上脸,淡粉色轻轻附在双颊上,显得整个人更加的明艳动人。
左侍郎夫人笑着说:“闻大人这酒可还算合胃口?”
闻识藻嘴角含着笑,许是酒意上涌,说话也是娇俏了些许:“此酒真真是上乘,入口醇香细腻。”
左侍郎夫人拿着帕子微微掩嘴,笑着说道:“这酒是我刚入府的时候亲手埋下的,我还记得那一年桃花开的很是喜人,那年我也怀了清媛。”沈淑妃是左侍郎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左侍郎夫人在此之后再也未能生育,再后来,罗姨娘入府,连连得宠,没多久就诞下了一子,这样一来左侍郎更是偏爱侧室,直至那年沈淑妃嫁了还是王爷的谟渊帝,再到后来在宫中爬到了仅次于皇后的淑妃之位,左侍郎才开始对正房有相敬如宾的感觉。
桃花酿的故事是一个新嫁娘的怀春少女心思,但是深埋地底如此之久,现如今也是夹着丝丝苦味,闻识藻放下酒盏,按了按有些昏沉的太阳穴,淡淡说道:“还望夫人见谅,闻某不胜酒力。”
左侍郎夫人自是回道:“小桃快扶着闻大人下去休息。”
闻识藻不放心别人服侍,于是摆了摆手道:“不必,抚蘅。”
抚蘅很是机灵地上前扶住了闻识藻,慢悠悠地离席,陆知数坐在不远处眼底藏着一份担忧,对于其他人的阿谀奉承算是一只耳进一只耳出。
抵达了后院的花园,闻识藻收去了醉酒的模样,双眸清晰,沉声道:“这院子里可真热闹。”
抚蘅看向院子里的纳凉亭,一明眸皓齿的娇俏娘正倚在一青袍男子怀中,两人之间甚是亲密。
抚蘅低声道:“这是左侍郎府府上的庶出三小姐。”
“呵,这后府按耐不住的可真的不止一位。”闻识藻勾了勾唇,庶出的小姐妄想着攀龙附凤,没料到的是被胞姐捷足先登,如今婚事落入主母手里,自然不能是一段好姻缘,所以现在在这没皮没脸的为自己选择夫婿。
“月老说过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闻识藻淡淡说道,“但是,这本不是自己的姻缘,何必硬抢。”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声声娇咳响起,闻识藻示意抚蘅扶着自己躲到了别处,上天的命数安排就是这么毫无章法,安排了两人在一起,中间硬生生要挤进不应该存在于此的人。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纳凉亭那边传来了声响,女子的惊呼和哭泣,动静不小,前院的人纷纷赶来,一时间这小花园热闹极了,陆知数乘此机会到了后院寻醉酒的闻识藻,别人兴许不容易察觉,而陆知数第一时间就知道那佯装醉酒的懒鬼在哪。
闻识藻躲在假山后面,饶有兴致地观望着这捉奸的戏码,这凡间女子贞洁最最重要,即使是定了亲的姑娘,也断不能随意和自己未来夫君亲热,更何况是自家妹夫。
“做小贼呢?在这望着,不如上前去看?”陆知数不知何时站在闻识藻身后,距离已经逾越了,彼此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闻识藻闹了个脸红,推开一步,干巴巴地说道:“我可是醉酒之人,岂能有热闹就去凑。”
陆知数瞧着她双颊生红,心底不由得一悦,嘴角笑意更大:“那我抱着你去?”
没个正经!闻识藻美眸微瞪,示意陆知数收敛些,随后开口道:“抚蘅,扶着我过去。”
一直做小透明的抚蘅更是瑟瑟发抖,上去扶怕被陆知数记仇,不上去又怕闻识藻责怪。闻识藻倒是看出了抚蘅的犹豫不决,斜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清风齐月的陆知数。
“小的告退。”抚蘅匆匆告退,他可不像被眼刀子捅成蜂窝煤子。
一时间,假山就剩了两人,闻识藻和陆知数大眼瞪小眼,陆知数倒是扶额一笑,上前伸手扶住了闻识藻,戏谑说道:“闻大人走吧。”
闻识藻挣了挣皓腕,奈何陆知数控制得紧,挣脱也是无力,于是低低出声:“放手,男女有别。”说完美眸看向他,带着丝丝怒嗔。
陆知数沉声笑着,很是泰然地说道:“识藻不甚酒力,我扶着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
“厚脸皮。”闻识藻嘟囔着,以前的陆知数冷冰冰的,外出一段时间不知谁给他吃了什么,让他变了个人似的,要不是还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她定会判断这是旁人代替了陆知数。
到了亭子边,闻识藻总算是看清了那一直不受家人喜爱的四小姐沈清零,亭中和自己家姐亲热的正是以定亲的批文阁的修正洪金成。
左侍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家丑被公之于众,自然觉得颜面无存,低吼着:“给我去自己院子禁足!”这话对着沈清零说的,一字一句就像利刺一般,刺进她柔软的心底。左侍郎的做法昏庸至极,怎么说沈清零才是洪金成的未婚妻子,现如今苟且之人未获罪,受到伤害的人却依旧嚣张。
左侍郎夫人双唇微微颤抖,一字一字艰难的出口:“夫君,你这是又要包庇沈月儿吗?”她知道身为主母说出这样的话不大气,但是怎么说沈清零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左侍郎双目带着怒气道:“怎么?还让众宾客看这笑话?”沈清零是沈氏一个偏远旁支的后人,父母双亡后,一直无法生育的左侍郎夫人接来了沈清零,养在膝下做了养女。
氛围剑拔弩张,周围宾客看着热闹,也未曾有人上前说一句公道话,而此时闻识藻看到一脸悲怆的沈清零,突然心底没由的一顿,神差鬼使地伸出手握住了那纤细的手腕,皱眉道:“沈四小姐好生休息,你面色气血不足,定要好生调养。”
沈清零没料到有人会突然关心她,抬起双眸,看见眉目如画的闻识藻,感激道:“谢姑娘关心。”
这一小插曲,让众人投来视线,闻识藻不舒服的往陆知数身边靠了一靠,陆知数也被刚刚突如其然的动作微微弄得愣了神,随即见到众人试探的目光更是沉了脸,清冷的声音响起:“怎得?左侍郎后府的家事还需本座来处理?”
此话让所有人背后一凉,匆匆收回视线,看向了左侍郎,左侍郎挥袖道:“此事沈清零有错,罚禁足别院,今日沈月儿订婚于洪金成。”
呵,闻识藻冷笑,偏心的父亲,果不然那一句话,养子终究比不上亲子。此事对错众人皆知,如若判了沈清零的过错,之后她还能再嫁什么好人?
“左侍郎这般判案,未免太草率了些。”闻识藻清清浅浅开口,双眸摄着不悦的光。
左侍郎不悦地看向出声的那方,说句实在话他不是很尊重闻识藻,一介女流之辈,还想着登上朝堂,痴心妄想罢了,于是很是不客气地开口:“闻大人还是老老实实寻了人家嫁了,才明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老老实实寻了人家嫁了一言让众人的眼神戏谑了不少,闻识藻真实年纪不知,可是也能看出是时候婚嫁了,左侍郎倒是挖苦到了人心。
闻识藻捏紧了双手,身子微微颤抖,她本就未曾考虑过婚嫁,她不是这凡间普通女子,可如今有人特意拿出来刮心,只觉得眼前这人该死。
陆知数感受到了闻识藻颤抖的身子,这左侍郎倒是乱了阵脚,这般和抚镇妖司的管事说话,自然是大不敬。
黄景掷开口:“左侍郎可是对抚镇妖司有意见?”
在本就紧张的氛围里撒火药可是黄景掷的长项,一步步给陆知数铺着路按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左侍郎。
左侍郎蹙眉:“本官只是说了句实在话,这是本官后府之事,一未出嫁的女子岂能信口雌黄?”
黄景掷伸出双手微微环抱,做出一副虔诚的模样说:”闻大人在世人间斩妖除魔时,大人在做甚?闻大人踏上未曾有人登上过的朱雀台引魂时,大人在哪?如今大言不惭,瞧不起闻大人,请问您配吗?“
左侍郎伸出手直指黄景掷,半晌出不了声。
陆知数冰冷笑着,一双眸子摄着寒冰,沉声道:“今日左侍郎以下犯上,此事本座定会如实上报皇上,请皇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