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的这家店很普通,一幢二层小楼,二楼是雅间,一楼大厅,名叫:谢家食店。
一进来,立刻有两个服务生围了上来,倒茶的倒茶,引坐的引坐,待三人坐好后,一壶好茶也捧了上来,他们有的赔着笑,有的哈着腰,拿过菜谱问道:“三位大爷,今天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今天小店的酥鱼是新捞上来的,后厨还卤着牛肉,还有新炖好的野鸡,要不要杀两只再配上杏花村名酒杏花酿来尝尝?”
三人中,易天行和程峰穿着便装,燕洵却是穿着京北武道学院校服,且程峰虽着便装,却是一身名牌,不是易天行那种普通衣服可比的,但这的服务生并没有因易天行穿着普通而轻视了他,反倒对他的态度跟程峰和燕洵一样,这不由让易天行豪兴大起:“两条鱼,两只鸡,再来三十斤牛肉。”
说到这,易天行看了看燕洵和程峰:“至于酒嘛?”他看了看酒柜上还摆着一些酒葫芦,尤其是还有一些装十斤的大葫芦,不由道:“跟同学们约定的时间是晌午时分才在翠云峰山脚集合,所以咱们还有三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不过我看咱们这些人里应该会有不少人去神剑山庄参观,所以这酒嘛,先不喝了吧?不过我们走的时候,可以带些酒葫芦离开!”
“这……”
一听易天行说不喝酒,程峰的脸却已垮了下来,“我与燕兄就是来喝酒的,不喝酒这三字你怎么还能说得出口?”闻言,燕洵也点点头:“这神剑山庄我也神往已久,既来之当去看看,虽说喝了酒去很不礼貌。可我们江湖汉子,本就来去无拘束、只求个洒脱,想来那神剑山庄也不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所以我们不用注意,该吃吃、该喝喝,一切随缘法。”
见程峰也点点头,易天行这才没有心理包袱,一招服务生道:“先上五斤杏花酿,我们走的时候再买三个装着酒的大葫芦,那里面装的也是杏花酿吧?”
“没错,在杏花村卖的所有酒……都是杏花酿,这是村规,我们此地不卖别的酒。”
“那好,先这般上吧!”
“好咧,三位稍等。”
两个服务生吆喝一声,便一个去准备菜肴,一个我去后厨吩咐上菜了。
易天行点的都是现成菜肴,所以酒菜上的很快,连盛酒的碗也上得很快,而且以上就是一摞,因为此三人决定五斤酒全倒酒碗里,谁喝多少就拿几个碗,绝不劝喝。
易天行不能喝,只拿了三碗便不再拿了,剩下的全让两人分了。
此三人里,燕洵最好酒,便当先拿起一碗道:“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跟两位意气相投,先为这份相投的脾气,干一碗。”易天行和程峰对视一眼,纷纷拿起碗跟他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嗯,好酒。”
程峰一口气喝完一碗,忍不住攒道:“醇厚柔和,余香长久,好酒,好酒。”而易天行虽酒量不大,喝的酒种也不多,可这杏花酿他一喝下喉,便忍不住脑海中蹦出几个词赞道:“此酒清澈透明,花香浓韵,入口香绵、甜润、醇厚、爽洌,不愧是江南名酒之一。”
“哈哈,痛快。”
燕洵豪爽一笑,掰扯下一条鸡腿就啃了起来,还边啃边看着易天行道:“易兄,程兄说你能随时随地进入物我两忘,还是长时间修行的那种。”说到这,他又拿起一个碗喝了一口放下道:“虽然我也能进入物我两忘,可每次都需要凝神静心近一个小时才能进入,而且一旦有外界干扰,我便无法继续保持那种状态。所以我想向你请教一下,你究竟是如何做随时随地进入、且长时间保持在那种状态中的呢?!”
“对呀,三儿,我跟燕兄的情况差不多,可每次看到你说修炼就修炼,没有半点犹豫就进入那种状态,早就想跟你请教一下了?”见两人如此问,易天行也撕下一条鸡腿,长呼口气,散了散喉咙里不断上涌的酒气,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闻着酒里的杏花香道:“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不过是一些个人感悟和心境而已。”见这两人都竖起了耳朵,易天行决定跟他们玩点真真假假,于是再次小抿一口酒,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认真道:“你们看,茶杯里的水有什么不同?”
“没啥不同?”
“一杯茶而已。”
“对,只是一杯茶!”
易天行笑了笑道:“其实精神修行并没有什么奥秘,不过是凝神静心,感悟天地而已。我将这茶杯比作自己,倒的茶是杂念,这杯茶初倒时会有波纹,这是我们心中有杂念所致。不过时间不长,这杯茶便处于静止状态,这便如我们压制杂念后进入物我两忘一样。而这物我两忘,可以说是一种心境,亦可以说是一种做人的态度。就如我吧,我这人没啥大的追求,更没想过要名扬江湖,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修行而已。”说到这,他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喜欢修行吗?”
这话简直就像一根刺,直接刺进了两人心里。
他们说不喜欢吧?
可他们是江湖汉子,习武为了提升实力。
可喜欢吧?
毕竟他们为了提升实力,是为了名扬江湖,亦或是为了追求武道的更高境界。
所以这话很难回答,于是程峰跟燕洵对视一眼,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而易天行见他们如此,无奈一摆手道:“我说喜欢修行可不是我矫情,我是真的喜欢才这么说的。我可以不名扬江湖,不家财万贯,可要我不修行却是很难。因为我喜欢那种变强的感觉,喜欢那种不断提升的爽劲。所以我的心里没有太多杂念,因为喜欢,所以能更快进入那种物我两忘。而你们修行是有目的的和需要动力的,而那些目的和你们给自己找的动力,便是你们心中杂念,你们需要先压住那些杂念,才能凝神静心。
可那些目的和动力是你们修行的能源,又岂是那般好压制的。所以你们觉得进入物我两忘很难。可你们想没想过,抛去那些杂念,抛去自身家族的期望和江湖的约束,抛去自身恩怨和世间一切,只将自己融入这方天地,融入自己内心,将自己放空后。”
说着,易天行将被子里的茶直接泼到了地上:“将自己放空,便是将内心一切杂念抛去,剩下的便是空的自己,便是物我两忘。”说到这,他忽然看着两人道:“我们神修社便是精神修行社团,如果两位对精神修行感兴趣,可以来我们社团。”这厮,倒是没忘给神修社拉成员。
听了易天行话后,程峰又干了一碗:“嗯,放空自己,似懂非懂。”燕洵也被他搞得有点玄之又玄的苗头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人也陷入一种似悟非悟的境界道:“放空,如何放空,易兄说的是让我们做人简单点、心里少点事我懂,可这放空,如何放空啊?!”
“用佛门的话来说,便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易天行再次边吃边喝道:“此四句里的佛性,便是指内心,内心清净,便无杂念……而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这四句是一种境界的提升,亦是一种迷惑,讲的是人都有佛缘,只要内心清明,便能保持佛性,又岂会有杂念缠身?可是人虽有佛性,却不是佛,在未成佛前人还是人,是人就会有杂念,或许佛门的因果说的便是未成佛前的佛门弟子,而因果缠身,便是将清澈的内心染上杂念,所以佛家最怕因果缠身,因为因果缠身,便将佛由佛拉回了人,所以他们才这般怕吧?
而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四句讲的是抛去一切的意思,因为我们身上原本就没有菩提树,内心也并不是明亮的镜台。我们本来什么都没有,哪会有什么尘埃!所以这四句说的是抛去自己,抛去一切,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没啥不可抛舍的,也唯有所有有形的法和烦恼都抛去,那人便立地成佛了。”说到这,易天行更正道:“我翻译的菩提偈意思是我自己的个人感悟,只代表我个人意思,可不代表佛门的意思吆。”
“放空自己,立地成佛,物我两忘?!”
燕洵忽然眼中放出精光,很郑重的朝易天行一抱拳道:“多谢易兄提点,我想我知道了。”而程峰似乎也有所悟,可他没有感激之情,反而有些颓废:“我是去年中系天骄,以前在家里也常被人称做修行天才。可今年我简直丢脸丢到家了,不仅比武输了,还输了家里两样珍贵的收藏品,简直废材到家了”说到这,程峰直勾勾的瞧着燕洵,指了指易天行道:“可我今天想明白了,我的确是有不错的修行资质。我输,不是我不好,而是这家伙好的太不正常了。”
“的确,菩提偈很多人都知道,可不少人只是会写、会念,可易兄居然能从菩提偈中感悟出立地成佛四个字,我看就不简单。”
燕洵再次朝他端起一碗酒道:“为了易兄的放空自己和立地成佛,我敬你。”说完,已经干了。至于程峰,他啥也没说,直接端起一碗也干了。
为了陪他们!
易天行也只好再次干了一碗。
至此,易天行三碗酒已去两碗,剩下的一碗他说啥也不干了,只是小口的抿着,陪着他们。
于是三人边吃边喝,很快便菜去酒空。
到了结账时,燕洵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结果他刚坐起就被易天行给拉住了,易天行看着他道:“燕兄,你在车上请我喝酒,这顿怎么也得我请?不然,你便不把我易天行当朋友。”见他说的如此诚恳,燕洵知道对方诚心诚意,于是又坐了下来。
而易天行一看程峰,忽然怪笑着一拍他肩膀。这下,程峰忽感不妙,语气不善道:“你不会没带钱吧?”对这句话,燕洵一阵莫名其妙,哪知他见易天行还真点了点头,笑道:“我的确没带钱,不过我带凯子了。”
这下,程峰一拍桌子道:“你说谁是凯子?!”易天行见他如此激动,不住安慰道:“我可没说你,我说的是咱车上的万大少爷。有他在,我肯定不缺钱花。不过你先前也说过,若我答应这次出来外出旅行,所有花销你全包。所以这次我请客,你掏钱!”
一见是这样,燕洵也笑道:“原来如此,程兄,大丈夫可要说话算话啊?!”说着,他一指服务员道:“服务员,酒葫芦再加一个。”这下,一名服务员道:“好咧。”而燕洵看着程峰笑道:“说实话程兄,在我们未结识前,我在京北武道学院认识个不错的人,我叫他小俞儿,他叫我老燕子,那兄弟就是西系俞飞鸿,我这就葫芦就是给他带的,待会介绍你们认识,那兄弟人不错的。”
“好。”
程峰哀叹一声,无奈的去结账了。
见那服务员过来收拾,易天行道:“服务员,你们的谢村长在哪?听说要去神剑山庄,需得经过谢村长同意方可。”一听是打听这个,服务员道:“哦,你打听我们老板啊,我们老板姓谢,叫先生,你们叫他谢先生或谢村长都行,他在码头那钓鱼呢,出了本店向西行,到了路口右拐直行就能到码头。你们要去神剑山庄,跟他说一声就行。只要不是去寻仇,问题不大。”
“那好,多谢。”
易天行道了声谢,打了个酒隔,背着个酒葫芦就跟两人出去了。而程峰也背着葫芦,燕洵却是背着两个。
三人一路而行,抵达码头时发现五系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还有不少三人认识的也都在。
三人见一个人在湖边钓鱼,不由上前,易天行见此人五十多岁模样,额前刘海有几缕发白,留着长髯,身穿一袭天蓝色的袍子,坐在一个马扎上拿着钓鱼杆一动不动,仿如一个遁世隐者般对身后的嘈杂不闻与耳,不由对对方有些好奇,上前一看心中称赞,暗道不愧是姓谢的,果然基因优良。
因为此人虽五十多岁,脸上却没有皱纹,皮肤还很光泽细致。而他的轮廓实在很英俊,完全够得上美男子的标准。相信他年轻时,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在女人中间掀起一阵风暴,一阵令人疯狂的风暴。
且此人看起来就像完全不会武功一样,在他身上连点气的波动都感觉不到。易天行由此断定,这老者绝对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物。
因为能将身上气息完全内敛,普天下唯有先天高手方能做到这种对气的细微掌控。
“谢先生,我等三人想去神剑山庄。”
听到有人说话,老者侧头打量了易天行一眼,似是瞧得有些出神,老者十来秒后才在易天行不断用手指刮脸的情况下平静而和气地道:“为何要去神剑山庄?”他这番话,是一种程序,先前那些人他都问过。
“看看,参观一下。”
“姓名?”
“易天行。”
见老者拿出一个小本记了起来,易天行忙道:“还有程峰和燕洵,我们三人都是京北武道学院大一的学生。”老者点点头,记好后一指后面那些人道:“那些人也是要去神剑山庄,因为有些问题没解决,如果你们不跟他们一道,我可以给你们安排船。如果你们也跟他们一样有问题需要协商,那就先去协商好。”说完,老者便不再言语了。
见那些人不住小声议论,易天行,燕洵,程峰三人不解,也向着他们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