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鹿和姐姐慌慌张张的跟着去了第三组十九队报到。
小鹿到第三组十九小队的门口,吓得差点吐血。
小队设在酒店层管理员的房间内,按照小队的工作规则,伤亡家属一家一家的过来在室内谈,室内准备好了茶水和香烟,谈判过程中以家庭直系亲属为主,其他的亲属在隔壁房间等候,需要商议的,他们可以再行商议。可是家属根本不管这一套,一家差不多都是二三十个人,一起涌到小队的门口,大声的叫嚷,情绪激动,根本不听工作人员的任何解释。其他家家属也在聚众吵闹,在小队的门前将近百人聚集。
冉小鹿哪里见过这阵势,望了望姐姐,带着可怜巴巴的求救般的眼神,低声问道:“这个,怎么办?怎么办?”
然小咪正色说道:“别慌。现在有没有人认出我们,现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我们边了解情况边向前挤过去,你和小丁联系了吗?”
小鹿说:“联系过了,她说,她也无法脱身。门都给堵死了。”
小鹿边说,边偷偷把手机的录像打开了。
冉小咪也感到无语了,这里面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正常情况下,家属有极大的情绪是必然的,但经过安抚,很快都会清醒和冷静下来的。正面商谈诉求和要求解决问题。但这个,从前天到现在,将近四十个小时过去了,家属还是激愤难平的,实属少见。而且,上级部门工作人员还在场的情况下。
冉小鹿像个小特务一样保持高度的警惕,虽然有些乱,但还是细细聆听每一种声音。她突然觉得今天像是在演一出戏,但这场戏有点惊心动魄的虐心。如果说这是体验生活倒是形象的很,但是这种体验让她觉得有种欲哭无泪的压抑和痛楚。
这时候,听到身边一个戴着遮阳帽,留着脸边胡子的粗大男人在用低沉的声音和身边的几个人说:“一会儿我到前面和他们谈,你们在后面哭闹,要是问我是谁,我是他的哥哥,知道了吗?我是你们的儿子。......弟妹,知道了吧,我是你的哥哥。”
身边的两个老人低头称是,神色很是萎靡。那个被称为弟妹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几岁,怀里抱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婴儿,倒显得干净利索,还画着没有卸妆的眼影,轻轻的说了声:“我们昨天的个人和家庭信息,都被登记和录入了,连近亲都录入了。这样会不会被识破?”
脸边胡子沉思了一会,说:“没事,就那么说,可以说昨天说忘了。我的身份证和你们是同村的,且是同族的,有啥不可以的。”
这时候旁边两个年轻人跟着说:“就那么说。我们也是远房亲属。”
年轻的少妇点头称是。不过她又有疑问:“今天好像只处理亡故的,重伤医治的,昨天说全力以赴抢救,下一批处理。我们不在这一批范围内,好像。”
脸边胡子有点不高兴的说:“那也得找他们,闹他们,不能让他们平静。你要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少妇不在说话,跟着大家向前挤,孩子在她的怀里龇牙咧嘴的叫着,不知道大人们这是在干嘛。
冉小鹿和姐姐继续向前拥挤。
这时候,身边的呼喊和叫骂声突起。一群身着天蓝色上衣的年轻人,齐声嚎叫,“黑心志美!黑心老板!丧心病狂!该遭天谴!”又有呼叫,一定要发到网上给以曝光!接着,就是呼天抢地的哭叫声。声嘶力竭,催人心碎。
冉小鹿突然有种后背发麻发凉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群人中有些人哭叫声太TM专业了,这群人中有些人是混进来的“假面人”——绝不可能是伤亡者的家属。
她正在惊慌之际,只见有个气质高雅,行为干练的女子从十九小队的房内挤了出来,手里提了只扩音喇叭,朗声说道:“各位家属,各位家属,请大家静一静。我是Q应急局的华叶芳,代表上级主管部门来全力处理‘1104’特大安全事故的。请大家保持冷静,听我说几句我们的相关工作安排。
“第一,请大家务必相信ZF,我们对此事件高度重视,已经成立了专门的领导小组在高效工作。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妥善的安排和公平的处理结果,并确保在此过程中及时的信息通报;
“第二,请务必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对接好吃饭、住宿、出行及物品购置等相关事宜,对符合前天现场会议确定的费用事项,在核报清单范围内的,一律由工作人员协助办理,在医院抢救的伤病人员,按专条对接处理,全力以赴抢救为先;
“第三,请务必保持冷静和理智,吵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影响我们的工作效率,我们都崩溃了,还怎么去工作?请伤亡直系亲属或被授权人过来和我们商谈,按排号顺序来,处理的会很快的,我们有相对应的标准。”
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到这些话,稍稍安静了下来,但是还是不愿意离开回到房间,好像他们一旦离开了,工作人员就会逃跑了一样。
趁着这个稍微松懈的间歇,冉家姐妹偷偷的溜进了了房间。但是在大家还是看到了的,也许,是有人认出了这姊妹二人。突然又有人高叫道:“你们的标准我们不认可!你们都是维护资本家的标准。我们人的连命都没有了,你们还在这里和我们谈什么狗屁标准?”
华叶芳主任正气凛然的说道:“那么,你们的诉求和标准又是什么样的呢?你什么也不进来谈,就是大吵大闹,是解决问题的做法吗?”
只听见大家七嘴八舌的吵闹,无法辨识到底是谁在说话,总之就是,我们就这样闹下去,总会有人管的?现在是民主和法制的社会,不是哪个人就能说了算的?ZF就要维护我们的最大利益,我们要说法,要说法!要说法!截至到今晚十二点,不给说法,就集体去上级上访讨说法!
他们像是下了最好“通牒”。
他们就这样哄哄闹闹的不止不休,冉小鹿也只能瞪眼看着,无计可施。伸腕看看手表,妈呀,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在这期间,还有不停坐着服务工作,新来人员的登记,验核,外出采购的资金供给,有关部门和新闻媒体方面的信息披露等等等。将近十点,大家可能都累了,暂时安静了下来。
小鹿一直跟着忙乎这些,电话也没有来得及看,回头看到时候,发现了小胖的短信和闵浩总到来的欢迎晚宴视频,还有很多小胖的未接电话及要来这边要求发定位的信息。
小胖最后的信息是:我们马上就要到你那里了。
小鹿对姐姐说:“看来今天差不多就这样了,我们也走吧。”
小咪说:“还是稍微等会吧。小丁刚刚给我发信了,说这几天他们都是在十点多又开始新一轮吵闹的。”
小鹿又吓了一跳,“今天还会吗?你看。”
小咪:“我不知道。不敢说。背不住今天我们两人来了他们就被镇住了。”
小鹿说:“我们哪有那个能量啊?”
小咪:“闹就闹吧。看来他们确实需要发发情绪。”
小鹿:“不是那么简单。”
两人正在说话,当值民警已经归队吃饭了,突然有一群人开始叫了起来,并且威胁着要跳楼,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小咪赶紧和华叶芳主任联系,询问对策。华叶芳询问了情况后,说先过去稳住他们,一会张铭副主任到,他会处理好的。并叮嘱他们不要慌。
小鹿、小咪及集团的另一个男孩吴小坤一起和这群人耐心的解说。
这群人有个带头的,姓徐,叫徐大路,是亡者的弟弟,左脚有点瘸,身体胖胖的,满脸的愤怒。
小鹿向前走到他的面前,和气的说:“您有什么情况,说说吧,下午和您家人谈了——应该是您的嫂嫂和父母亲吧,说好了你们今天晚上商议好,明天我们继续谈,考虑到你们家的实际情况,你有两个侄女和一个侄子,可以参照标准,格外考虑的。”
徐大路抬头问:“你是哪个?”
冉小鹿说:“我姓冉,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工作证。”
徐大路突然大声说:“你是冉老板的什么人?”
冉小鹿说:“这个你不用管。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徐大路瞪着眼,一字一句的说:“你是冉家的二女儿,你来糊弄谁的?我们明天就要拿到钱,不听你们这些人玩嘴!你们这些披着羊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说着向冉小鹿的脖子抓了过来。
冉小鹿吓坏了,尖叫了起来。忽然,一只拳头恶狠狠的向徐大路砸了过去,又见一个矫健的身影一个斜背摔,把徐大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徐大路的亲属看这场景,纷纷向前,大叫着准备动手;其他家属,听说冉家人挑事,也纷纷紧急涌来......
冉小咪赶忙搂着妹妹,迅速撤到楼梯间。
冉小鹿惊慌的问:“刚才你出手了吗?这样好吗?”
冉小咪说:“我还能看着你死啊?现别说话,我们走!”
只听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冉小鹿说:“是小胖来了。我还没问他闵总来了是否安排好了呢?”
冉小咪冷笑着说:“你脑壳刚才被敲坏了吗?你以为就一个徐大路吗?你还不走,连我也会被打死的。”
冉小鹿骇然大叫了一声:“啊!——”和姐姐一起,一路仓惶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