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合作的一位老戏骨觉得她轧戏,气不过就在片场里批评了她几句,被她助理听去了,不服气便顶了嘴。她知道这件事后,立刻去向老戏骨道了歉。
她有她的骄傲,但也谦卑。
那时他还是个在各个剧组里演小角色的小演员,也是她,教他怎么在剧组里生存。
怎么不被人欺负,又怎么能吸引导演欣赏的目光,这些都是她教给他的。她就像一只猫,别人都说她叛逆,黑暗,玩世不恭,但他从来都不信,因为他见过她从前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样子。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段南城觉得,她们的语气太像了。
夏潇道了歉,段南城没有回应她的意思,她也不聒噪,决定静静地等林苏柏来接他。
段南城默了片刻,柔声道:“你再,说会话。”
这声音里温柔,好似一场春雨,夏潇顿时被淋个冷洌。少见,太少见了。听见段南城还有些急促粗重的呼吸,夏潇心道:怪不得他不喝酒,不仅易醉还性格反转,要是被哪个异性碰到,指不定一颗芳心更许得死死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不然给你讲个故事?”怎么说他醉酒都是因为自己,夏潇还是想尽量表达自己的歉意。
段南城轻轻地“嗯”了一声。
夏潇也就开口讲了起来:“从前一个村庄,村里最有钱的那户人家住在最高的那个山头上。”
“原是靠山面水的好风水,却不成想,原本人丁兴旺的一家,着了魔似的,每隔七天,就会有一个人在院子里的那棵枣树上吊死。他们原以为是枣树不祥,就想砍掉这棵树,谁知道砍下去的那一瞬间……”
最后她的故事没有讲完。林苏柏来接他们了,将段南城放进后座之后,林苏柏朝夏潇示意道:“丫头,你坐后面,我开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
夏潇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包和外套还在楼上,便发了个短信给郑颖:“姐姐,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走了。”
郑颖也回得爽快:“好,注意安全,你的东西我帮你放剧组里,有空来拿。”
放下手机,夏潇端详了段南城一眼,他靠在后座上,没有昏睡过去,但也没有清醒,双眼迷离,暂时也没有需要人照顾的地方。
林苏柏转着方向盘:“你和南城,今晚怎么会碰上?”他猜,该不会是这棵铁树终于开花了,于是约着在这里见面。
一天前段南城还是那副说什么都不肯去的样子,一天之后他忽然松了口,说只去坐坐,最多十分钟,谈完事情就回。如今想起来,这些种种皆是端倪啊。
夏潇不清楚原委,将她和段南城怎么遇到的,又将他带出来的事说了一遍,省略了荆子洲。
林苏柏显得很失望,“哦”了一声,还恨铁不成钢,好似老母亲一样地叹了口气。
“现在你知道了,南城不能喝酒,一杯晕,两杯倒,三杯——”
三杯什么,林苏柏还没说,就被电话打断了。
车里只剩下林苏柏的声音,后座静悄悄。似乎开了很久,接着,林苏柏放下手机,方向盘右转,拐进了一处住宅区。
“门口有记者……”
林苏柏敏锐地发现今天住宅区门口和平日不一样,多了一些人,也多了几辆车。
话刚说出口,一回头,就看见后座的夏潇十分自觉,迅速潇洒地猫下身,把自己藏起来。
林苏柏笑道:“外头看不进来的,你可以放心。”
夏潇声音从后座下方传来:“小心点为好。”她怕给人家惹了麻烦。
这姑娘,躲藏得这么顺手,还几乎是反射性地。
段南城住的地方比较隐蔽,非住户进不去,只要进了小区的门,就不用担心会被记者拍到什么。
林苏柏貌若诚恳地劝着:“唉,此刻你开个窗或者开个灯,明天的头条就是你了,网友立刻就会认识你,你一夜就可以成名。”
夏潇回他:“这种头条,你们花点钱就能压下去,一张说明就能撇清关系。压不住的,可以说是我故意爆料,段先生只把我当普通朋友,而我辜负了一颗赤子之心,立刻会成为全网唾弃的对象。”
她声音中无关喜恶,就好似叙述着今天晚餐吃了什么那样随意。
林苏柏见多了人,毫不夸张地说,他见过的十个人里,至少有七个人都是想和段南城扯上关系的。
后座的人偏偏不想,一个传说中已经找好靠山的女演员说她不想和顶流一起上个头条,且她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一边说不想一边又打开窗的那种人,她真实又认真地把自己藏起来。
那么走偏门是为了什么?
林苏柏的电话又响了,他接了电话后,这一次声音开始急了起来。
“什么?你们怎么搞的!”顿了顿,“段总现在没空,你们等着,我现在过去。”
听他的语气很着急,夏潇也跟着担心:“怎么了?”
“公司出了些事,”林苏柏瞄了下后视镜里的夏潇,“庞楚那边工作上出了点问题。”
厐楚,是段南城公司在圈里发展得顺风顺水的一位小花。
夏潇以前和她是合作过的,但相交不深,仅仅是点头之交。
重生后夏潇查段南城时,也查到不少曾报道过他俩的“友谊”的新闻,说他俩相识多年,识于微时,更有些网友猜测厐楚和萧政霖可能是情敌的关系。
段南城没开公司时,庞楚是莫氏娱乐力捧的对象。嗯,算起来厐楚和她还曾是同事。
后来X娱乐成立后,庞楚立刻站到段南城身边,神奇的是,她和原公司做到了和平分手。
听了林苏柏的话,夏潇毫不迟疑:“那你快走,这里有我就行。”
段南城继续在后座上当摆设,由头至尾不出一言,如果不是夏潇确定过半小时之前他的感官还没问题,她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中了毒,或者灵魂已和他们不在一个时空里。
车停在车库里,车库的卷帘门一关,里面的一切都与外界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