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不由分说，挥出一道剑气，捆住花无邪。

九歌一个闪身，两人已在惊云峰下。

颜浅和沐兮正等着。

看到花无邪，颜浅一声轻叹，而沐兮的眼睛立即就红了。

花无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心里复杂之极，似乎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似乎又想痛痛快快地骂上一场。

可骂谁？骂仙尊，还是骂九歌？

花无邪苦笑一声，忽然谁都不想骂了。

只想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抽上两耳光。

颜浅手一晃，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竹篮。竹篮极是普通，还有些破旧，里面放着三个瓷瓶，还有好些瓜果。

颜浅一指竹篮：“这两瓶，是霜落果和四季酒。这瓶是养气丹。灵果是兮兮送的。这些我都使了障眼法，遮掩了灵气。以防有人见宝眼红，害了你性命。”

花无邪心中感激，重重点了点头。

颜浅柔声劝道：“所谓祸福相依，这次你受些磨难，若能因此警醒过来，那便是天大好事。你本就天才绝世，只要努力，不出千年，你必能在这方世界留下万古神话！”

花无邪涩声说道：“我只是舍不得你和兮兮。”

沐兮听了，叫了声“花无邪”，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

颜浅将她搂入怀中，说：“兮兮莫哭。我已安排妥当，花无邪会拜在秀真峰门下。以他的天资，弃了《本经，改修五行道法，不出五年，必能大成。这样十年左右，他当能再入瑶台。”

沐兮泪眼朦胧地问：“真的吗？”

颜浅点了点头。

沐兮脸上的愁容这才敛去。

花无邪心中苦笑，这话他不信。

数百年来，秀真峰名下弟子何止十万？可真传弟子只有七人。并且全是绝色仙子，号瑶台七仙。

花无邪哪怕天才无敌，可人家秀真峰不收男真传，他天资再好那有什么用？

所以这一别后，三人再想相见，怕是千难万难。

花无邪真心的不舍。

他不想离开。

可惜，九歌不会给他机会。

“好了，”九歌腰间长剑，离鞘而出，悬于空中。九歌跳上飞剑，说：“我送他过去，去去就回。”

“等等。”花无邪叫道，他看着九歌，可怜巴巴地说：“我可不可以走过去？”

九歌剑眉一挑：“啰里啰嗦，不行！”

“九姐姐。”沐兮不满地叫道。

九歌立即投降：“好，他要走就走。”

花无邪慢慢地走着。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切，渐渐落在他身后，花无邪眼睛一酸，很想哭。

若不是身后有三位绝色仙子，花无邪保证，自己一定会哭出声来。

他心中感伤。

别了，瑶台。

别了，颜浅和沐兮。

别了，这方平和安乐的小天地。

别了，我幸福快乐的死宅生活。

我来了，外面的世界。

我来了，世间的坏人和恶人。

我来了，红尘中的****、勾心斗角、生死争斗。

可，我不想别啊，也不想来啊。

但终究要走了。

再走一步，就要离开笼罩瑶台的法阵。

花无邪猛地停住脚步。

这一刻，花无邪的情绪复杂至极，似乎他这一生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挤压过来，然后，爆发出来！

再也忍不住，花无邪忽然转身，大声地问：“告诉我，什么是道？何处得道？”

这一问，花无邪问得悲愤而悲哀！

他要悟道，悟属于自己的道。可道是什么？道在哪里？他悟了两年多，自觉悟到了许多许多，可道依旧触不可及。

花无邪无比地希望，自己能立地悟道，得道飞升。不为长生，只为了陪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只为了呆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只为了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可，道是什么？道在哪里？

谁能回答？

颜浅正色答道：“道是天地，道是自然，道是法则，道是自身。”

哈哈哈，花无邪大笑，笑得癫狂。

这样的话，这一年多来他无数次地看过。

可这就是道吗？

道若是如此虚无，那，与我何干？与我何用？

莫名地，花无邪觉得，这劳什子的道太好笑，超级好笑，简直天底下最好笑。

一手指天，花无邪大笑道：“错了，错了。”

“道不是天地，天地是狗屎；道不是自然，自然是狗屎；道不是法则，法则是狗屎；道不是自身，自身是……”

“自身是……”

就像是有一道电光，劈开了黑暗；有一道雷霆，震醒了世界。花无邪的识海里，忽然轰鸣大响。

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在他的世界里无声碎裂！

花无邪呆呆地站在原地，痴痴地说：“自身是道，自身不是道，道是自己，道不是自己。道是什么？自身又是什么？”

他拍着自己的头，喃喃地重复着：“自身，道；道，自身。”

沐兮吓得跳了起来，急道：“不好了，花无邪疯魔了。四师姐，快救他，救救他！”

颜浅一把拉住她，一字一顿地说：“不，他没疯魔。他只是……”

“在！悟！道！”

世界在有序运转，生物在不断进化。都在遵循大道法则，在时间的长河里一往无前。

而人身为万物之灵，是进化的终极产物。

若道是法则，则人身上，即包含了道的最初，也包含了道的最终。

所以问道，不如问己。

可人，何等复杂。人的肉体，精密无比。人的神魂，玄妙至极。人的意识，不知所谓。

问己，怎么问？

不用问！

花无邪自然不会忘记，自己莫名而来，神魂依旧，肉身却已毁灭。

自己的肉身，是世界苍用无上伟力，重塑而成。

世界苍是这方世界的缔造者。道，是它创造世间万物的工具。若问这方天地，谁对道最为了解，那毫无疑问，一定是世界苍。

人体本就蕴含道，符合道。而自己的肉体，又是世界苍亲手塑造而成。

那问这方天地，什么最接近道、最符合道。

毫无疑问，就是自身，自己的肉身！

既然自身最合道，那还用得着问？

顺本心而行，依本能而动，这，便是道！

是独属于自己的，道！

我即道，道即我！我便是道，道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