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宫。

每日朝会。

国主宋知明安坐于国主之位上，下方的文武百官各在其位。

要是王天真今天也到了这隆德殿上，肯定会暗暗念叨一句，这不就是妥妥的封建统治了么还还政于民，幸好，他现在是没资格来上朝的。

尽管王天真没有来，但今日朝会上，会有人替他说话的……

“阁老，常爱卿怎么没来朝会？”每每，宋知明都会着眼位于百官最前的常松，自然也会注意到常丰瑞的。

“禀国主，常丰瑞昨日偶感风寒……”常松也失算了，他真以为昨天王天真跑到礼部衙门门口去打常丰瑞只是为泄私愤，当然，也不是常家父子不够聪明，只是他们的想象力还没有突破天际，王天真已经换了个人，没想到吧。

“臣请奏！！！”常松的话刚说了一半，兵部总部郎中卢广申就朗声请奏了。

“……”常松也是在朝多年的老臣了，朝廷争斗的经验简直丰富的无人可比，见百官中有人打断他的话，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准。”有个比较实际的情况是，就算宋知明有些修为，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锁定喊话的大臣的，他可能是下意识的就说了个‘准’。

卢广申从人群中站出来了，到君前奏对：“启禀国主，方才常阁老的话中有误，礼部尚书常丰瑞常大人并非偶感风寒贻误朝会，常大人是因为昨日在礼部衙门门口与人斗殴负伤才称病不朝的。”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他们惊的却不是常丰瑞与王天真死斗的事儿，而是赵家与常家真的撕破脸了。

兵部的卢广申在朝会上揭穿常阁老肯定是得了老国主的授意的，赵常两家开战的话，这朝廷里定然是狂风骤雨。

风，咋起。

“阁老，可是如此？”宋知明好像刚知道这件事，出言询问。

“……禀国主，昨日乃是国学师王天真找到礼部衙门滋事，常丰瑞是不得已……”常松也没有想到，赵家竟然出了一个要拉着他们下水的人，那王天真，怎么？

“臣请奏！！！”卢广申又一次朗声请奏。

“……准。”这下，宋知明是迟疑了一下才答的准，总要给常阁老留一些面子的么。

“启禀国主，国学师王天真并非无故滋事，而是因常丰瑞处置太盛国学府助教赵又年实乃公报私仇，才到礼部衙门门口讨个说法的，在此之前，国学师王天真却是从常丰瑞手中解救了一位被人挟持强买的民女，常丰瑞因而生恨。”卢广申至少是赵家的‘死忠粉’，替王天真说起这些没影儿的事儿来，义正言辞的。

到这时，宋知明可就不能再向着常阁老了，只能公事公办：“常阁老，可有此事？”

“……启禀国主，绝无此事，那赵又年确有……”常松也真不愧是朝中老臣，一下就找到关键了，只要打死了赵又年，王天真那边还是无力翻身。

“臣请奏！！！”卢广申再一次朗声请奏，在兵部这么多年，至少嗓子是没有废的。

“……准！”宋知明的语气也不太好了，没看到本国主正在跟常阁老对答么，你老请奏什么呀还喊那么大声，准！

“启禀国主，国学师赵又年任职期间或有失职，礼部尚书常丰瑞若要处置，应当早就查出的，偏偏在赵又年将国学府为王天真出了荐书的当日被查处，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而常丰瑞强买民女的事儿，才是国学师王天真不容其之根本，礼部衙门门前的斗殴，于礼法不合，于天理却是在正世道人心。”卢广申都准备了一天了，还能让常松把话题转移了么。

“臣请奏！”百官中，又有一位官员站出来了。

“准……”宋知明总算明白了，赵家这是要与常家为难了，还拉了不少人。

“启禀国主，臣杨惠民与赵又年原是同年学子，深知其人品德行，赵又年到国学府任职以后，兢兢业业地为我缥缈国培育学子，才或不堪任，恩德感四方，臣愿意为赵又年担保！”户部主事杨惠民也站出来了，他可就不是赵家的人了。

“臣请奏！臣也愿意为赵又年担保！”

“臣请奏！臣愿担保赵又年……”

……

杨惠民之后，一下就站出来了七位不同衙门不同职位的大人。

他们可都是愿意为赵又年担保的。

朝会上的形势，不太对了。

本来就是一件常丰瑞偶然风寒的小事，闹到现在，可就是常丰瑞公报私仇、诬陷忠良、强买民女、罔顾礼法的大事了。

如果只有一个卢广申站出来说话，百官们可能会认为是王天真急于上位，现在还有那么多大人站出来了的话，常丰瑞的事情，可能就是真的了。

这些，自然都是王天真安排的，他这一招儿么，叫做‘私报公仇’，又名‘光脚不怕穿鞋的’，怪只怪赵又年身上的事情太多了，赵家是不能公事公办的，只能把常丰瑞拉到公报私仇、私自斗殴、强买民女的事情上反击，而这些，也正是常丰瑞的软肋。

尤其常丰瑞这个人，是有点变态的，现在他家里就养着很多不怎么穿衣服的女人呢，都被他折磨惨了，告他一个强买民女，他肯定不敢反驳。

只要坐实一点，常丰瑞公报私仇、私自斗殴的事儿就算稳了。

王天真这一招儿，还可以……

“臣请奏！启禀国主，方才诸位大人言及诸多事宜，常丰瑞才是当事之人！臣请奏传常丰瑞到隆德殿当面对峙，赵又年等人的事情如何，一定要追查到底！如果真的是常丰瑞诬陷忠良，臣绝不姑息！请国主恩准！”常松却是不准备就此认输的，但他也只是说了赵又年一件事，想的还是，只要把赵又年的罪定了，王天真那边还是败局。

“臣请奏！臣请国主恩准，传常丰瑞到隆德殿对峙！”常家阵营里也有人站出来了。

“臣请奏，臣请国主恩准，传常丰瑞……”常家阵营里的人跪下了一片。

“……”宋知明看着为常家跪下的这些人，再看着跟随赵家跪下的那些人，心里能舒服么？

而让宋知明更不舒服的是，这次赵常两家的反目，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感觉跟真的似的，但怎么看都是假的。

赵常两家五十年的交情，就这么被常丰瑞和王天真扫去了？

还是他们这第二代也开始配合演戏了！？

国事艰难，本国主可是不容许你们这么多人在这朝堂之上兴风作浪的……

“常阁老请起！”赵家掌控着兵部都是改制之初的事儿了，经历了两任国主，他们终究也没闹出什么事，倒是常松常阁老在缥缈阁里一言九鼎常家又收拢了大半个朝廷那常丰瑞还是个极聪明极有手段的人，宋知明这次是准备委屈一下常家的，管他们真的假的。

“……谢国主。”常松起身之后，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的，眼下国主任职年限只有半数，常家却是占据了半个朝廷的，这次赵家站出来与常家作对，国主恐怕只会。

“常阁老年事已高，屡屡为国事操劳，来人，为常阁老赐座。”宋知明到底是当了几年的国主了，眼看着文武百官跪下了那么多，也没太当回事，先给常世叔弄个座位再说。

“谢国主隆恩……”常松也只能坐下等着了。

“众卿平身。”此时，宋知明才是真正掌握朝廷的这个人，只要运作得当，朝廷上下全都是他的人。

“谢国主。”跪地的文武百官都站起来了。

“方才众卿所言之事，是一定要彻查的，但请众位爱卿先看看我们这位常阁老，到今日已有三百余年岁了，常大人乃是阁老膝下独子，常家父子二人为国事操劳至今，何曾有过怨言，正所谓劳苦功高，我缥缈国改制至今，常阁老……”宋知明开始和稀泥了，而他这和的稀泥是有所指的，明着是褒常家，暗着却是要贬常丰瑞的。

“启禀国主！！！”常松在这张御赐的椅子上坐了不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这次的事儿，就算最终是常家落败，所有的罪责都归到他头上都没问题，但国主这么‘包庇’常丰瑞的话，他是不能答应的。

“……常阁老有话要说？”宋知明的话也被打断了，自然是有点，平静。

“启禀国主！有关常丰瑞之事，老臣再次请求彻查！求国主勿念我父子二人往昔的功劳，当查则查，当罪得罪！”常松这是要‘丢卒保车’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又年身上有那么多事，而那些事，大都是他们常家麾下的人联合赵又年一起办的，这次，他就算折了那些羽翼，也不能让国主和王天真毁了常丰瑞的声誉。

而在今天朝会上。

常松的反应一直有些迟疑，只因为他实在没想到，赵家竟然也是使出了这样的招数的。

以赵良仁的脾气秉性肯定不会的，可那个王天真，之前不是，还是赵良仁对他下狠手‘调教’了，血念珠……

“既然常阁老如此坚持，来人！”宋知明也没办法了，只好叫人。

起风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