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黑影驻留之地一片狼藉，满是残垣断壁。

万幸的是，这些建筑与毒人都是黑影底座的一部分，故而虽然被破坏，但却没有什么缺失。

尤其是外城凡民，这短暂时间内，他们被吸入黑影之中难以呼吸。但好在他们此刻气血暴走，故而窒息这么一点时间并不致命。

但可怜的就是黑影周遭一片区域了，黑影横扫而下，其势不可挡，不知碾死了多少民众。

“要怪，只能怪神谕了。”文烨望着废墟，低声喃喃。

“他们对我并无恩情，我也未曾见到什么值得相救之人，我没有这个责任与义务救他们。”

“......”

文烨话语滞住，顿了顿道：“影，我是不是太无情了一些。”

疏影摇头应道：“主人出手，已是对他们最大的怜悯。”

疏影毕竟是机人，虽有人格，但思维方式与常人还是有细微区别，因此文烨仍不太能释怀。

两年多的世界夹缝之旅，让文烨成长为进化至绝巅的存在。

虽说世界夹缝中他向死而生，与数不尽的混沌进化种殊死搏斗，但怪物终究是怪物，而不是人。

出生于和平时代的文烨，当他目睹这一幕幕惨状，多少有些不太能适应。

毕竟他大可早些出手，以「无限视界」配合「地图」技能，早就可以判断出敌人方位。甚至此刻他要是发动治愈类至高技能，这些毒人转眼便会恢复正常。

“但这个世界没有道德绑架，不是我能做到我就该做。”

“救助他们，换不来任何。愚庸仍旧是愚庸，当真正的灾劫降临的那一天，他们的嘴脸只会比当初对待修竹若兰那时，更加丑恶！”

一念及此，文烨跃下屋顶，自废墟中一把扯出昏厥的白眉。

白眉此刻伤势极重，若非文烨来援，他恐怕已经撑不了多久。

“「诊断」”

<<昏迷<4>；骨折<8>；淤青<2>；穿刺<5>；超负......>>

文烨捏着下巴，思索道：“秃子前辈自愈挺厉害的啊，这淤青骨折让他自己好就是了，姑且帮他治愈一下腹间的穿刺伤口。”

白眉小腹处，赫然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那是巨大黑影的利爪穿刺所致。

“「疗愈」”

这种伤势无需多强的技能，单是疗愈就已足够。

不过文烨并不知晓，小腹的受伤也会牵连体内秘藏，他虽治疗了外伤，但白眉的内伤仍旧严重。

......

半日过后。

夜幕卷起，朝霞辉映。

青云居内，罗羽匆忙赶回，察看白眉伤势。

夜间他看到动静平息，想来神谕已然撤退，于是返回外城，将白眉带回青云居中。

不过瘴毒之乱仍未平息，他只得拜托疏影照顾白眉，自己再处理毒乱之事。

此刻他有了些许空闲，故而回来察看。

“师兄，身体状况如何？”罗羽紧张问道。

白眉一摆手，坐起身子应道：“还行，我的外伤好像被谁治疗过，现在行动好像没什么问题。”

白眉说着还挥舞了一下臂膀，俨然一副要提刀上阵的样子，让罗羽一阵脸黑。

“你就好好养着吧！神谕的人也受伤了，万一他们比你先养好伤，我们说不定就危险了。”罗羽将白眉按倒回床上，冷声道：“这次运气好，天命救了我们，你的伤势可能也是天命的人处理过的。但下次呢，我们可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的！”

白眉吹了吹长髯，不满道：“让文烨那小子祝福两句不就是了？”

“我可听说了，文大叔几天前还祝福过外城张屠长命百岁的，你看现在呢？”

说是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然而结果却是死不瞑目死无全尸......

罗羽一盆凉水浇下，让白眉彻底没了声音。

白眉安分躺下，不再嬉闹，而是正经开口道：“说起来，这天命和神谕都很怪异。”

“他们同样驾驭着难以理解的力量，但神谕给我的感觉更邪恶一些。而且这两个组织似乎并不对付，出手相救可能并非偶然。”

“确实，尤其是那张屠之子，他毫无修为，力量却要比我都强横许多。要不是有着神识的弱点，我根本没有战胜他的可能。”罗羽点头应道。

想起张三的异形之态，罗羽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难以匹敌的蛮力，令人惊惧的速度，还有自由延展的躯体......

“有任何妖族能够满足这种特征吗？”罗羽如此心想着，最后摇头自语：“也不可能是妖血异变，那就纯粹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了。”

“对了师兄，六扇门有关于天命的记载吗？”

白眉思索片刻，确信道：“没有，这个名字绝对是我来飞仙城后才第一次听闻。”

白眉扶额沉思，沉声道：“也不知道这天命和神谕到底什么关系，他们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但我大致有点猜测，这力量的源头说不定与古纪元传承有几分关系。”

“古纪元传承？”罗羽疑惑，这又是他知识范围之外的词汇了。

“那些古纪元遗族，你迟早也会接触到的。他们目前大多群聚在须弥府，也同样拥有玄妙的力量，虽然没有神谕和天命这样夸张就是了。”

罗羽点了点头，等着白眉继续说下去。

岂料白眉顿了顿，忽然抱头哀嚎。

“师兄，怎么了！”罗羽紧张问道。

白眉摇了摇头，无奈叹息：“思考过多了，头有点疼。”

“......”

罗羽嘴角抽了抽，默然不语，见白眉没什么大碍，便一声不吭离去。

青云居院内，疏影握着大扫帚正在扫地。

“疏影，影......”罗羽瞥了疏影一眼，自嘲一笑：“我神识太紧绷了吧，这都能胡乱联想。”

他摇了摇头，动身回到城墙之上。

......

内城高墙之上，军中医师正齐聚一块研究瘴毒解药。

而文烨立于一旁，老老实实观察学习。

“丹道药道，有关修真的一切都在我的学习计划之内！”文烨不可谓不勤奋，有着思维加速等技能的他，如果用修真文明的术语来形容，可以说悟性已经超越了妖孽级别。

文烨毕竟拥有一整座进化之城，以及诸多机人女仆。他需求的不仅仅是个人武力，而是一个强大的军团力量，这样才能与废土和混沌为敌。

观察不多时，这些药师停下推演，忽然七嘴八舌争吵起来。

“绛宫筑成则瘴毒无忧，这说明瘴毒的弱点就是精元。”

“胡扯！瘴毒侵蚀精元，以精元和气血为养料壮大己身，精元怎可能是瘴毒弱点！”

“心腑绛宫主导血脉，或许瘴毒的弱点在于血脉通达，只要调理血脉，瘴毒不攻自破。”

“那样岂非让气血更为蓬勃，更适合瘴毒扩散？再者说了，这些毒人气血暴走，何须你下药调理？”

“愚不可及！他们之所以气血暴走，定是因为血脉淤堵，一旦疏通，症状自然缓解！”

军医们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原先在瘴毒病理的研究中达成一致，但却在寻求破解方法时产生分歧。

有说瘴毒弱点是精元，也有说弱点是气血，还有说问题在于血脉淤堵，更有想不出法子，不断否定其他医师想法的存在。

“但核心的共同之处，在于心腑绛宫。”文烨盘坐而下，低声自语。

这段时间听着医师们交流，文烨多少了解到了一些体内秘藏的讯息。

修士随着境界的提升开辟体内秘藏，起初是气海，之后气海会演化成内腑秘藏。

四境造化境时气海转化成肾腑黄庭，五境真元境筑就心腑绛宫，六境天意境建成脑腑泥丸，这三者便是修士的体内秘藏。

肾腑黄庭主气，心腑绛宫主精，而脑腑泥丸主神。精气神三者融汇，修者才能达到真正的天人合一，踏入求道之途，当然这是后话。

医师们最关键的矛盾在于，绛宫对瘴毒病的影响究竟是哪种方面。

心腑究竟是人体的弱点，还是瘴毒的弱点？

文烨并未插话，只是觉着有些离奇：“绛宫，黄庭，泥丸......这些名词都好耳熟啊，难不成地球还真是末法时代？”

文烨回想起他所看过的网文以及古籍，当初他差点就要踏上网文作家这条不归路，资料也是收集了不少。

虽说那些东西都并未记到脑子里，但他现在可是至高进化者，再现记忆并非难事。

“黄帝内经中记载：心为神之居、血之主、脉之宗，在五行属火。”文烨托腮沉思：“这与他们所述全然一致，那岂不是说，光是这黄帝内经的几句精髓，这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无上传承？”

文烨心中自得，要真是这样，那废体的打击就不算什么了。

医师们仍旧吵闹不休，而这喧闹终于引来了县尉。

“怎么了？”县尉没好气地看着这群医师，心道他们本事没有，闹腾倒是挺会。

于此同时，罗羽也回到城墙之上，询问解药推演的情况。

医师们气愤不语，文烨不得不出言解释：“他们几个在争论瘴毒病与心腑关系，始终没有确立推演解药的方向。”

“这么久了，连个方向都确定不下来！”县尉愠怒开口。

此刻人命关天，更重要是王府不断催促，而这帮医师的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让县尉怎能不怒？

一众医师噤若寒蝉，无人敢回应县尉的斥责，更是心中相互埋怨，指责同行与自己意见不一。

“唉。”罗羽重重叹了口气，对医师们颇为失望。

他思索片刻，最后转向文烨，笑道：

“大叔，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