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烟：……还好吧？孕吐虽然是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容靳南这几天陪着她，其实也没过好。

“也行。”容靳南竟然不反对：“轻烟，你这几天就要老宅住吧。有奶奶和妈照顾你，我也放心。”

楚轻烟：……

其实她不用人照顾的，只是一个孕吐而已，她还应付得来。

“奶奶，我觉得我还是住别墅那好了，辛兰和李婶照顾我那么久，他们也更知道我的口味，你就放心吧。”

“可是”老太太眼神有些为难。

“老宅这边还在过年呢。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再说那边我都习惯了”

“妈，你就让轻烟去吧。”陆雪清拍了拍容老太太的手背：“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你把她拘在老宅，她反而觉得不自在。”

“也行。”容老太太想了想：“那我让张婶过去照顾你？”

“真的不用了。你跟妈都吃惯了张婶做的饭菜了，把她送我那干嘛？再说了，你就相信我吧。有辛兰他们真的够了。”

“奶奶，既然轻烟这样说，那就听她的吧。”

“诶。”孙子和儿媳都这样坚持，容老太太也只能让步了：“不过我说好，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实在觉得哪里缺了什么，或者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跟我说。还有就经常回来，张婶煲的汤，可是别的地方比不上的。”

“行，我听你的。”

知道楚轻烟怀孕，容老太太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的给她送上来。

偏偏因为怀孕的关系，楚轻烟很多东西都吃不下，平素喜欢吃的鱼和鲜虾，这会闻都闻不得。

看着一桌的菜，她完全没有胃口。容靳南是第一次这样束手无策：“你多少吃点？就没有点想吃的？粥呢？上次你不是说喜欢吃饺子？要不我再让人送来？”

楚轻烟摇了摇头，突发奇想：“我想吃黄瓜。”

“黄瓜？”容靳南蹙眉：“什么黄瓜？”

“凉拌的，放醋放好多的那种。再放点辣椒。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院里有个小姐妹生病了，没胃口，院长妈妈专门让厨房给她弄了个凉拌黄瓜，我当时闻着那个味就觉得好想吃。”

这有什么难的？容老太太一听，就吩咐厨房赶紧去做了。容靳南看着楚轻烟，没觉得她折腾，反而有点心疼。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还想吃什么？你说，我去给你找来。”

“不用了，我现在就想吃拍黄瓜。”

楚轻烟这会想一出是一出，张婶动作很快。

一家人都盯着楚轻烟，她也确实是如他们所愿胃口大开，总算吃了小半碗饭，还没有吐掉。

容靳南松了口气，看楚轻烟吃得那么香，忍不住就跟容老太太解释：“她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一吃就吐，一吃就吐。今天是第一次。”

“轻烟，你喜欢吃这个？呆会让张婶多做点，你带回去吃。”

“谢谢奶奶。不过不用了，这个很简单的，回去让辛兰做就行。”

其实平时她不挑食的，但这会真的就突然特别想。

“怀孕的人是这样的。“陆雪清看着楚轻烟，脸上笑咪咪的：“我怀靳南那会，有次突然就想吃花生酥。偏偏那个时候是半夜，家里没有，然后靳南他”

陆雪清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接下去：“靳南他爸特意跑出去买。本来他想让别人去，但是他觉得他们买回来的，都不如他自己买的。”

楚轻烟听着有些诧异，没想到，容泰川年轻的时候还不错啊。

不过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一件事：“姑姑呢？”

她回来这半天，好像一直没看到容允熙。

“去国了。”容老太太的神情淡淡的：“她的腰椎说是又开始疼了。问过国那边的专家，说是虽然时间久了，但可以再手术一次，也许有机会能恢复。”

“这是好事啊。”楚轻烟虽然对容允熙做的那些没脑子的事觉得无语，但如果她真的能站起来，不要人照顾，绝对是好事一件。

“恩，靳南他爸陪着去了。他们兄妹历来感情好，有他陪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容老太太其实是想过陪女儿一起去的。只不过她还在生气，两个儿女，没一个省心的。

她硬着心肠不想管他们，也是想让他们知道一下，别一把年纪了，还分不清轻重。

“轻烟，家里这些事，你也别管了。你就好好养好胎，照顾好自己，就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了。”

“我知道的，奶奶。”

…………

容靳南提前回海市，却不必提前去上班。他请的假到正月十五以后，这几天他就专心陪楚轻烟了。

楚轻烟怀孕之后，特别嗜睡。有时候早上十点多了还不肯起来。饭都是容靳南端上楼，哄着她先吃一点再让她回去睡。

辛兰看着容靳南把碗收下来，上前接过：“夫人又不起来啊？”

“恩。她说很困。”

“先生，夫人总这样睡也不合适。虽然是怀孕，还是要让她起来活动一下的。”

“我知道。”容靳南也明白老让楚轻烟这样睡不好：“不过刚开始，她想睡就让她睡吧。今天难得她吃了没吐。不然想睡都睡不成。”

“恩。我中午再做点酸爽可口的小菜吧。我看夫人好像很喜欢。”

“好。你辛苦了。”

“哪就辛苦，夫人怀孕了，我们开心都来不及。”

辛兰刚说完，就听到别墅外面的门铃响。容靳南蹙眉，李嫂已经出去把人接进来了。

看到虞文栋和周婉时，脸色不怎么好看。

“若是我没记错，我太太已经说过了，她不想见到你们。”

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周婉憔悴了很多。这几天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每天一闭上眼睛，就是一个小女孩被人虐待的场景。然后她被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偏偏她还是个演员，代入感太强了。时时刻刻的想着女儿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这样的折磨简直要把她给逼疯了。

她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又跑去城堡找楚轻烟，却得知他们已经回国了。

她跟虞文栋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回了国内，来不及倒时差，回了家，匆匆收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来了。

“靳南，我知道我们做错了很多事。可是当初的缘由你也是清楚的，这件事情，我们也不希望发生的。现在事情变成这样，我们只是想弥补一二。”

“不需要。”容靳南不为所动：“轻烟有我就够了。她不需要你们的补偿。”

周婉几乎又要落泪了，明明她是很刚强的人，但这几天她却脆弱得就要撑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莫过于，你想给的时候，别人已经不稀罕了。

“靳南。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其实不得于解决问题。”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容靳南在沙发前坐下，神情十分随意：“轻烟有父母，有丈夫，有婆家，我们都很喜欢她，对她很好。她现在过得很开心。她并不需要你们现在假惺惺的补偿。”

“靳南，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们是一腔真心，绝对不是虚情假意。”

“不是吗？”

容靳南摊了摊手，语气嘲讽。

“我换一步说，如果你们不知道轻烟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现在一腔父母爱，都冲着虞雪彤去了吧？”

“既然如此，你们何不继续当作没有这回事呢？横竖虞雪彤还在牢里坐着呢。你们大可以继续你们的父母爱。不是吗？”

“靳南，你这话过了。”

“没觉得。”容靳南冷笑，目光看向眼前二人：“你们知道吗？前几天，轻烟没胃口，然后吃不下饭。后来她说她特别想吃一道菜。你们猜是什么？”

周婉明知道那个答案可能是她承受不起的，可是却依然想知道答案。

“她说她很想吃拍黄瓜。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有次有个小朋友生病了，里面的院长做给了那个小朋友吃，然后轻烟就觉得那个一定很好吃。所以这么久的时间，她一直念念不忘。”

容靳南想着小小的轻烟，渴望得到一份特别对待时的情景，眼中有丝心疼。

“虞叔，我想在你们家，虞雪彤应该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虞文栋心头发苦，这几天的时间，他也做了下调查。

他曾经盼望过，楚轻烟是故意把自己说得很惨，很可怜来刺激他们。

可是当那真实的报告送到他面前时，他是真的无法谈定。完全不能去想象，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是怎么熬过那些人生中的黑暗时刻的。

周婉转身，攥紧了虞文栋的手臂，容靳南的话无疑是又在她的心上插了一刀。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如果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么呢？如果忏悔就能赎罪，那又需要法律做什么？”

虞文栋扶着周婉，目光看向容靳南：“虽然对不起没有用，但也比什么都不做强。虽然悔改也起不到什么效果。可是比冷漠更强。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吧？”

“我为什么要理解？”容靳南笑了：“犯错又不是我。”

“也不是说错吧？”虞文栋忍不住为周婉辩解：“她当时也只是没有查证清楚而已。”

“对，她没查证清楚。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可是你呢？你把人接回去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做个亲子鉴定？”

“那是因为我相信周婉。”虞文栋面有愧色：“我相信周婉不会骗我，我相信她不可能说怀着别人的孩子却说成是我的。我如果去鉴定，去调查，那是对她的污辱。”

周婉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虞文栋。当年种种，谁错谁对在过了这么多年后，根本不值得再提。

但是她一直恨着虞文栋，十分的恨他。恨他绝情，恨他无心。恨他明明许了自己一个未来却又没做到，恨他明明承诺了却又毁约。

更恨他答应了好好照顾女儿，最后却又让虞雪彤长得那样。

可自从知道了楚轻烟才是她的女儿之后，她对虞文栋的恨，变成了对楚轻烟的愧疚。

因为错的人是她，弄错的人是她，没认出自己的孩子就随便抱了个女婴去送给虞文栋的也是她。

一切都是她的错。巨大的自责几乎将她湮没。

冷不防听到虞文栋这句近乎于表白的话，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文栋。”

这么多年第一次，她心平气和，不带一丝怨恨的叫着他的名字。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虞文栋拍了拍她的肩膀：“错的人，明明是那个故意把我们孩子换走的人。跟你没有关系。”

周婉摇头，她很痛苦，巨大的自责不是虞文栋一句话就可以消除的。

“怎么不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轻烟不会不认我。文栋，对不起，我真的太没用了，我把我们的女儿弄丢了。”

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女儿的不谅解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我弄丢了她，我真的”

周婉又想哭了，虞文栋看她这样，真的很心疼，转向容靳南：“靳南，你看到了，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你说错了，不是我不给，是轻烟不想给。”

“可是你至少可以让我们见她一面。”

“你大概有点误会，不让你们见面的人不是我，是轻烟不想见你们。”

虞文栋还要说什么，他的话却被人打断了。

“你们吵到我睡觉了。”

楚轻烟站在楼梯那，穿着一身宜居服看着这边，

“轻烟”周婉一看到她，就十分激动，往前走了几步，不过容靳南的动作比她更快。

“吵着你了？”容靳南上前，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给她挽到了耳后：“醒了也好，你都睡一天了。”

楚轻烟打了个哈欠，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站在客厅的另外两人。

看到他们，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轻烟。”虞文栋上前几步：“给我们点时间可以吗？”

楚轻烟走到沙发前坐下，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整个人都懒懒的，不想动。

她看了眼时间，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好啊，十分钟。十分钟后我要出门了，你们想说什么，现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