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没有……”

看到坐在台阶上不断翻书的少年，周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站到陆远身旁：“走吧，我送你回家。”

“再给我，再给我一点时间……”陆远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紧咬着牙关道：“一定有！一定是我漏看了什么！一定能找到的！”

韩万年！

韩万年，韩万年！

这个畜生！

他一定在林凡的故事里出现过！！！

找到他！

抓住他！

不过是一个没有觉醒的傀儡而已，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世界真相的可怜虫而已！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林凡一定能！

不夜司查不到的事情主线剧情里一定会有！

只是……

他翻了这么久，怎么会没有找到？

再看一遍，再再看一遍！

一定是他搞错了，一定是把什么东西看漏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没有？！

看到如同疯魔一般的陆远，周佳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但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整个人都像是被击垮了一样。听着陆远，他们的死也不是你的错，不夜司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情况，我们说到底并不是神明，没有及时救下来人，也情有可原……”

“你不懂！我就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厚厚的小说砸落在地上，陆远红着眼睛嘶喊了一声，眼神悲伤而又愤怒的看向周佳：“不要告诉我不夜司追查深渊遗物天经地义！他们呢！他们做错了什么？！一个父亲，一个孩子，他们只是都在拼尽全力的活下去啊！”

“而我都做了些什么？”

陆远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声音哽咽了起来，带着哭腔捂住了脸：“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为了活下去而牺牲别人，为了炫耀而冲昏了头脑，他像是个傻子一样被别人耍得团团转，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愤怒。

无力。

愧疚。

他也从未有过一刻，像是现在这样痛恨过去的自己……

周佳静静的看着他，没有打扰，然而那双清冷的双眼却似乎多了几分涟漪，仿佛是在看着很久以前的自己。

为什么要当守夜人？

又为什么要进不夜司？

阳光落在周佳的肩膀上，飞舞着蒙蒙细尘，过了不知多久，她的声音才陡然响起：“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要。”

陆远哽咽的擦了擦眼泪，满脸愤怒的站起身，声音却坚定了不少：“送我去第三医院。”

……

不夜司第三医院。

一辆黑色小轿穿过车流，稳稳的停在了医院门前。

陆远默然的走下车，不说话，但是身体里似乎藏着一座翻涌着怒火的火山，仿佛随时都会喷发一样。

“陆远。”

周佳在身后突然喊出声，让陆远缓缓停下了脚步：“古籍有载，百鬼夜行，乱世之象！不夜不夜，不夜司为的就是让这世间不再有黑夜，魑魅魍魉不现于世！守夜人，守得便是这夜色下的安宁！”

“这黑夜中，家家户户都是一盏烛火，有时候失去了一盏烛火，并不意味着失去所有的光！”

“你，懂我的话么？！”

周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远的肩膀沉耸，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迈开步伐。

一言不发。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

“你好，我是不夜司青训营的，我找贾医生。”

走进医院大门，陆远径直走向值班台，没有废话，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呀，你是来找贾医生的？”

值班的小护士似乎很惊喜的抬起头来，紧接着便整理好了脸上的喜悦，连忙站起身道：“你等一下，贾医生现在正好没有手术，你叫什么名字，我去问一下他。”

说着，脸色似乎绯红了起来，对着值班台的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襟，这才抱起小本子。

“陆远。”

听到陆远简单的回答，小护士顿时眉开眼笑的在本子上记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大厅的休息座位：“你可以现在那边等一下，贾医生等会儿会出来接你进去的。”

第三医院除守夜人外不得擅入，陆远也是早就知道这个规矩的。

于是点了点头，看着小护士远去，这才转身走到了休息长椅上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后，颓然的将脸埋入手掌之中，低低的垂下了头。

“嗒。”

“嗒。”

“嗒。”

墙壁上的挂钟在一下一下的走着，回荡在陆远的脑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远的脖颈突然一凉，满脸泪水的抬起头来，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双马尾少女，对着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饮料罐。

少女轻眯着如清泉般冷冽的丹凤眼，带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鸭舌帽，脸上也带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口罩。

尽管看不见表情，但陆远很清楚的能感觉到她在笑。

“多吐出来了一罐，喝不喝？”披散在肩头的双马尾轻轻晃动着，少女晃了晃手里的饮料罐，酷酷的站在陆远面前，声音却冷冽而又慵懒。

陆远愣了愣神，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少女眯着眼睛，飞快将那罐冰凉的饮料塞到陆远手里，顺势坐在了陆远身旁，一边用吸管喝着饮料，一边随手摆弄起手机游戏来。

陆远捧着那罐饮料有些懵哔，犹豫的看了看少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我们以前见过么？”

少女听到后突然笑了起来，关掉手机说道：“怎么，爱哭鬼想跟姐姐搭讪？”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陆远顿时脸红了起来，看到少女饶有兴致的眸子，突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飞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沉默了片刻后，陆远这才举起手中的饮料，迟疑着问道：“素不相识，你干嘛给我饮料？”

“我之前说过了啊，贩卖机多吐出来了一罐，我自己喝不了那么多，你不用放在心上。”

轻轻翘起腿，少女伸手轻轻捏着下巴，霸气的丹凤眼不断打量着陆远，笑着说道：“就像是放学回家，看到可怜的猫猫狗狗，我也会卖火腿肠喂它们的……”

可怜的，猫猫狗狗？

陆远有些无语的看着少女，他刚才的样子……有那么像流浪猫流浪狗么？

然而还没等他反驳，少女却歪头看着他，霸气的眼眸中透着些许温柔，睫毛微颤着说道：“你刚才就像是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一样，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你应该是因为很委屈，才会忍不住哭出来的吧？”

看到陆远呆呆的看着他，两行热泪从脸上滚落，砸在手上的饮料罐上。

少女说着，伸手摸了摸陆远的头，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就算哭起来也很帅气，不丢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