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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老人悠闲惬意地睡着,万物皆入不了眼。除了问及此人,好像也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宣清和衣袍还都湿哒哒地正往下滴着水,墨发上的水珠全凝结在发梢之上,好在身上并未带什么珍贵的物件,不然在方才下水之时,便会被冲落得连渣都找不到。
灰衣老人翻了个身,手中蒲扇抚在肚子上,脚上一双草鞋引人注目。众人以为老人是苏醒,没想到老人依旧睡得香甜,时不时发出几声梦呓。龚东进有些不耐烦,他可没没有那么强健的体魄,冰冷的潭水让他五脏六腑都觉得疼痛,他的身体已经要分崩离析,看到那灰衣老人那样舒适,他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一个疯癫的孩子,一个暴躁的妻子,还有个心机叵测的管家,龚东进想知道自己是哪里造了孽,年轻时犯下的错已经补偿,他给了那对母子一大笔钱,够他们舒舒服服地生活完下半辈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对,那孩子如今好也当双十年华,龚东进自那次生事之后也再没见过那个孩子,说起来,他的好管家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龚东进越想越怕,额头上冒出一圈一圈的冷汗,这一刻,他整个人才算凉到了极点。灰衣老人满足地打了个哈欠,勾起了身子,右手伸出去抓脊背上的痒痒,“尔等何人,扰老夫清静。”老人看到周围这七八人后,不悦地眯起了眼睛。“现在的年轻人,浮躁的很呐,也不知道尊老,看到老夫这般落魄,竟然还这般看着老夫,哎呀呀,你看,那眼神就像要把老夫的血肉刮下来一般。”
宣清和开口想问问路,谁知这老头子自己就唱起独角戏来。
“老人家,无意冒犯,只是在下不慎迷了路,还望前辈不吝赐教。”宣清和拖着水淋淋的衣服,向老人鞠了个躬,小心翼翼地开口。
“年轻人,挺懂礼吗,可是老夫也不知道出口在何处。”
“那前辈是如何在这的呢?”
“年轻人,不要自作聪明哦,我生来就在这里,自然是在这里。你问老夫怎么出去,老夫也不知晓,乖乖待着吧。”老人笑得酣畅淋漓,他满足地看着宣清和,看到宣清和冰冷的面孔,他更加得意。
“坐下吧,跑来跑去多累,出口不在这,别费力了。”老人盘着腿抱着他的酒葫芦,看着宣清和找寻出口。
宣清和如何能不焦灼,被困在这里,不是被冻死就要被饿死,上面发生了什么他也一概不知。遇上这个老顽童一般的人物,怎么都不靠谱。
许是宣清和不知疲倦的样子让老人看得很累,他摆手冲着宣清和道:“小伙子,别白费力气了,听我一句劝。”
哪知宣清和充耳不闻,那老人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了,“呀呀,怎么会有你这么倔的人,跟一头老黄牛没什么区别!”
“这就不劳前辈费心了。”宣清和轻轻回了一句。老人面色果然变得很古怪,神态中夹着几分嘲笑,宣清和看他这副样子,直直从老人身边经过。强忍笑意。
老人沉不住气道:“年轻人,想不想得到这里的秘宝啊。”
宣清和远远地说道:“不必了,晚辈对宝物没有什么兴趣,还是留着给1前辈享用吧。”李文飞他们几人也分散开去找路,几人都没搭理老头。
“你你你,你简直不识好歹。”
宣清和默不作声,隔了一会,方才说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晚辈就不强求了。还望前辈也不要在意才是。”
只听那老人怒道:“好得很呐,我好心将那宝物指给你,你就这般羞辱我。”
“潭中有一神草,可治百病,强者服用更能延年益寿,弱者也能强身健体,百年难遇。小子,你确定不心动。”老人絮絮叨叨,非要宣清和答应下来不成。
“有那样好的事,前辈你如何不用呢,还这般大张旗鼓地说与我们听。”宣清和其实听得仔细,只是怀疑有诈,要是当真有那样的神草,为何江湖上从未听到过。
不知说者有心还是无意,龚东进听到此处,心已经痒痒了起来。当他听到这里暗藏着秘宝之时,他有一刻竟然觉得赚到了,既然是秘宝,那定差不到哪里去。他跃跃欲试,就等那老头将地点说出来了。
“年轻人,你到底听没听!我跟你说话呢。”
“前辈有何用意,不妨直说吧。”宣清和看着那一片怪石浅滩,几乎每条路都张得一样,走几步就又会回到这里。
“嘿嘿,那秘宝,就在那水中。你要是能帮我取上来,我带你走出这里,如何。你不是很想从这里出去吗,这生意可以一点不亏。”
“这么简单,为何前辈不自己下水。”
“你,你存心与我作对是不是。那水中黏黏糊糊,何况还有那尖嘴鱼,老夫才不想被那鱼缠身了呢。”
“原是是怕被鱼咬啊。”宣清和若有所思地看着老人,灰衣老人顿时暴跳如雷,“怎么,不许吗。当心那烂鱼给你脚上也留下几个印记。”
“晚辈不才,穿得是长靴,前辈口中那鱼该是近不了我身。”
“好大口气,你能活着从这道水域回来已经是万幸。那水里的鱼可会吃人呢。”老人很不满宣清和不屑的口气,挣扎了片刻还是将真相告知了他。
“吃人鱼?”龚东进原本跃跃欲试的心霎时就凉了下来。他裹紧了自己的衣服,缩着脖子在一旁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
“前辈所说可是那食人鲳。”宣清和这才信了几分,那暗流中藏着的怪物方才没有出现确实是万幸。
“前辈所言当真?待我找到那神草,你就带我们出去。”宣清和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长剑在水中行动实在不便,他又将外面那层长衫脱下,免得待会又为水草所累。
“当然,我可不是那种信口雌黄之人。”
“神草是什么样子,晚辈去水下一寻。”
“公子,不可啊。”李文飞急急阻止,剩下四人皆附和。
“我意已决,文飞、文坚、庚吉、柏平还有时起。你们五人就待在原地,看着龚夫人,保护他们就好,我去去就回。”
几人虽然与宣清和相识不久,保护他是将军的命令,也是他们的职责,现在让他一个人去冒险不论是从道义上还是责任上都不允许。
“我跟你去吧,我水性最好。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时起毅然决然地说道。
“公子,让我跟你去吧,留他们几人绰绰有余。”李文飞大声地说。
老人不耐烦道:“烦死了,还去不去了。你就沉到水下,有一株在水中发亮的草,就是它了。不过水底水草浮动,稍不注意就会被缠上身来。年轻人小心行事啊。”
“晚辈谨记。”宣清和看着先他一步已经落入水里的时起,无可奈何地也跳了进去。水很浑浊,宣清和几乎要看不清时起在哪里。
他缓缓地朝水下游去,原本就在水中浸了一阵,宣清和周身温度已经要和水融为一体,他接着往下探看,不久好像踩到了底,发现已经无法再下去。脚底一块巨石,坚硬的触感让宣清和松了一口气,顺着这个道走或许就能看见那仙草,可是仙草怎么会长在这样的地方。
宣清和心中正纳闷之时,巨石却猛地动了一下。随后那巨石摇晃起来,摆了摆已经覆满水草杂质的身子,只那么一下,宣清和已经绝得视线晦暗了许多。各种腐质跟着淤泥一起被搅动起来,那哪里是什么巨石,分明是一条大鱼。
在这水下待了太久,宣清和已经有些吃力,更何况这鱼不安分地搅动这着水。时起的声音在宣清和背后响起:“走这边。”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时起也是费了不少力气。他伸手抓了一把宣清和的衣袖,示意跟着他来。
宣清和不作停留,立即跟着时起向反方向去,那鱼也跟着宣清和来,宣清和只觉得后面一阵吸气,那鱼正张着眼睛游在他的一侧。不过它的肚子几乎是贴着地面行走,宣清和试图高一些走在这巨鱼之上,时起指着一处。
带着莹莹光亮,宣清和毫不犹豫地游了过去,从腰里摸出匕首,手起刀落,利索地将那草收在了手里。再定睛细看时,那草已经没有光亮了。
宣清和一阵失落,也没有时间磨蹭了,宣清和已经快到极限。他随手将那草揣在怀中,想着再下来一次,很不巧地,他一回身,就看到了赤目鱼正朝他的方向来。
那鱼虽然张得小巧,实在是凶狠异常,宣清和没想与它们交手,只想避开。时起此时又拽了一下宣清和,因为他看到从那条巨鱼起身的地方,有一株更亮的草。时起眼睛一亮,没等宣清和跟上来便奋力游了过去。宣清和自然也看到了,只是这赤目鱼实在难缠。宣清和跟在时起后面,确保那鱼无法干扰到时起。
时起将那仙草连根带起,这次果然是真的,仙草还在发亮。宣清和如释重负,他用力将时起往水面上托起,让时起先带着草回到地面。一只赤目鱼已经咬住了宣清和的裤腿,一丝血腥在水中蔓延开来。
水中鱼嗅觉异常灵敏,一大群赤目鱼正飞速游来。这种鱼十分嗜血,闻到血液就会让他们疯狂,宣清和游得自然没有这些水中霸王快,他用手中匕首猛地刺向那巨鱼,巨鱼顿时鲜血如注,它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宣清和瞄准机会,向水面上去。
巨鱼的香味吸引了大量赤目鱼,血液让他们狂热,转眼间,那鱼只剩一副巨骨。宣清和像是耗尽了力气,这水中使不上劲,现在已经精疲力尽。忽然自水下一阵巨浪喷薄而来,那水花将宣清和卷入其中,将他托到了岸边。
“公子,没事吧。”几人围观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