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卿裂开嘴冲少年笑了笑。
少年吃了一惊,后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扭头喊了一声
排泄完毕,一身轻松。
站在院子中央,让阳光照射在脸上,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特舒畅。随即,一阵轻风拂过,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加上先前还出过一通汗,此刻被凉风一吹,浑身上下冷飕飕地,一片冰凉。
这梦中的感觉也太真实了吧!
这副弱不禁风的破身板,还真的不适宜在外面长久呆着啊,老老实实地回屋躺着得了。
叹息着摇摇头,转身回屋了。
西门用和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敢情刚才小少爷是想拉尿,不是外出找姑娘,这误会闹的!
不过,拉尿就说拉尿得了,或者说更衣也可以啊,怎么整出来又是解手、方便又是魏生涧的古怪词,谁能听明白呢?
再次躲到温暖的被窝里,好一阵子才觉得暖和一点,只是马上又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筋骨肉都发酸发痛发涨,好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难以忍受,又无可奈何。
人生不堪,莫过于此了。
这是怎么了?这梦景也太奇怪了,全部都好像真实的一般,实情实景,没有一点梦幻离奇的色彩:那少妇,那胖公子哥,那些丫头小厮,那院落房舍、阳光、清风……
等等,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又像是要抓到了什么,把刚才的梦境又过滤了一边。忽地想起李白的一句词话来: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难道自己穿越了?!
天底下真的存在着这种匪夷所思的奇事?!
容不得他多想什么,胡大夫来了。
老先生头发花白,长胡须花白,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慈眉善目的,一看就给人一种出尘神仙般的感觉。
只是这老头现在的表情可不怎么友善:黑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八百吊不还似的。
也是,刚刚到家,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缓一口气,西门府的小厮又气喘吁吁地跑来说自家卿少爷居然还阳了,请他无论如何再去出一趟诊。
还阳?
这种鬼话别人信得,他可不信——自己一刻钟前刚刚摸过那孩子的脉搏,脉搏全无不说,连身体都硬了。如何还能活过来?
肯定是那李浅云爱子心切,悲痛之余出现了妄想症!
考虑到两家世代交好,老大夫还是决定辛苦自己再走一趟西门府——权当是来诊治李浅云那侄媳妇得了。
没料到了西门府,还是被人领进了卿哥儿的停尸房,他脸色能好看叫怪事!
不过,当他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卿哥儿正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时,确实被震惊了:还真的还魂返阳了?
“不能够啊,难道老朽看走眼了?”
胡大夫使劲地揉揉眼睛,又摇了摇脑袋,见卿哥儿确实活生生的,自言自语了一声,就满是疑惑地坐到了床前。
刚才那一通强撑着的运动好像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让他受尽了身体上疼痛地折磨,所以此刻胡大夫又是翻眼皮,又是查看舌苔,又是闭着眼睛号脉,他都生不出一丁点儿反抗的意思,乖乖地配合着做诊断。
刚刚被气走的少妇听闻胡大夫请到了,也收拾起眼泪,强忍着失望悲伤过来了。
屋子里满是人,一个个鸦雀无声,用期盼的目光盯着胡大夫。特别是那些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更是紧张不安。
小少爷真有个三长两短,跟着小少爷的这些人不论有没有关系,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们的将来和小少爷的命已经是息息相关了,不容他们不紧张。
三天前,人事不省的小少爷被人从怡红楼抬回来,小夫人一问明了情况,当场就下令打断了玳安的两条腿,又被拖到了县衙,告了一个陷害唆主的罪名,丢进了牢房。玳安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两回事。
要知道玳安可是小少爷多年的贴身跟班,小少爷在这府里是头大人王,说一不二,玳安也水涨船高,在这院子威风比谁都大,除了老爷夫人,很多时候连大少爷西门用都不放在眼里。
连玳安的下场都这么凄惨,更何况院子里其他人。
“胡大夫,你看小儿这情况如何?”
见胡大夫把完脉,睁开眼,从床前绣櫈上站了起来,又是好一阵子不说话,小夫人心里着急,忍不住问道。
“哦,还请夫人见谅,卿哥儿这情况和两天前大不一样啊,简直是简直是匪夷所思,老朽才一时失了神。”
见问,胡大夫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拱手告罪。
“你到是说卿哥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好,还是不好?”
虽然眼见着西门卿醒了过来,明明知道情况是好转,但是没有胡大夫的定心丸,小夫人还是不敢相信——西门卿被抬回府里时,已经气若游丝,身体也渐渐发凉了。最有名气的胡大夫自然是第一个被请来了,胡大夫查看完毕,收拾了药箱,拱拱手,一言不发就出了府,任凭小夫人苦苦哀求,也不肯留下只言片语。那时,小夫人就明白了:卿哥儿这种情况,没有方子,就意味着没有希望。
随后的这两三天里,阳谷县里凡是有名没名的大夫被请了个遍,只是终了,没有一个不摇头叹息,没有一个肯下方子的。
“呵呵,老朽糊涂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卿哥儿的情况当然是大好,大大的好,好到不能再好了。夫人请安心,别的我不敢保证,等下只需我下个方子,然后再两天来府上更换一会方子,要不了十天半月,保证卿哥儿身体恢复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卿哥儿三天前的情况我也仔细斟酌过,并无一丝一毫生气,人命关天,老朽不敢妄下结论,反复再三才确认的。没想到,才两三天时间,卿哥儿的情况就大大地不同了,五脏六腑内虽然受创严重,气息紊乱,但是阳气十足,安我开的方子,病根虽然不能完全除去,性命却是无忧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这一粒定心丸,服得所有人都心安!
“多谢胡大夫了,辛苦胡大夫了。春梅,去告诉账房李先生给胡大夫预备十贯车马费。”
胡大夫听了连连摆手拒绝:“夫人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老朽实不敢当,像卿哥儿这种情况不但老朽生平见所未见,也是闻所未闻的。这份活命的功劳真的与老朽并无关系,全是卿哥儿自己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眷顾。诊资的事还是等卿哥儿大好了再赏也不迟。”
既然儿子性命无碍,小夫人心情大好,那还会在乎这点小钱,瞪了一样站在旁边的随身丫头庞春梅:“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是,夫人。”
“既然夫人执意,老朽只好厚颜愧领了。胡来,笔墨伺候。”
等候在旁边的跟随胡来立刻打开药箱,熟练地取出笔墨纸砚摆放在房间的一张桌子上,又用茶水研了磨。
胡大夫踱步过去,略一沉思,在众人的瞩目下执笔写下一张方子来,又仔细看了看,准确无误才递给西门用道:“这些药材你家药铺就齐备,你先去安方抓了回来,加水三碗,大火烧开,然后小火慢熬,等三碗熬至一碗时,让令弟喝了,一天两次。后天我再来府上视情况给卿哥儿增减方子。”
“多谢胡大夫。”
西门用接了方子,小心折起来,揣进怀里,告了声罪亲自匆匆出去了。
这一阵子功夫间,他只觉得疲惫不堪,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胡大夫的话似听非听的,也没有听明白什么,终于强撑不住,睡了过去。
胡大夫见西门卿睡了,又把了一阵子脉象,站起来道:“夫人,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