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骂骂咧咧,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赵正满意地点点头,一只手按在倒扣着的摇盅上,手腕一摆,那桌面的骰子就进了摇盅,只听得摇盅里一片咕噜噜的骰子在摇盅内壁上转动的声音,紧接着,赵正把摇盅按到了桌面,把手向众人一伸道:“各位朋友,下注吧,买大买小随意,下多赔多,下少赔少,财神赌坊,向来童叟无欺,穷富一视同仁。”
众人都被赵正这一手精湛的赌技给震惊了,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看向了小二。
小二只思索了片刻,在大上放了一百文,陆陆续续有人跟着放,当然也有人对小二并无信心,押了小。
“买定离手,开!本把开小。恭喜押小的朋友们,你们赢钱了。”
顿时一片哗然,小二却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蒙的,这个赵正,从来没有出过手,赌怕新手。不了解的对手,胜负绝对是五五之数。
因为第一把小二押的准,第二把更多的人跟着小二押大,不料这次还是开了小,赌客中一片叹息后悔声。
小二连续输了三四把,众赌客也终于相信他的运气到此为止了。不再跟风,财神赌坊里的一场风波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之中。旁边两个下手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而赵正却渐渐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子来:他留意到,这小子很狡猾,虽然还在输,但是赢的几率正在以非同寻常的速度提高着,这小子的怀里已经鼓了起来,目测至少从他这里赢走了三千以上文。三千文,就是三贯,可不是一笔小钱!
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从财神赌坊赢钱!
赵正面上笑着招呼众赌客下注,心底却阴沉起来。
小二又赢了一笔,托了一下自己怀里鼓囊囊的钱,沉甸甸的下坠着,觉得差不多够今晚用了,一时喜形于色,心花怒放,收手走出了财神赌坊。
夜色笼罩了阳谷小县,华灯早已经点上了,想到自己就要见到落难的吴家小姐,小二心情特舒畅。根本没有留意暗影里远远缀着的一个人影。
不过,对于这样的小角色,以他的心性来说,就算知道了,也绝不会放在心上。
一个时辰后,一个青皮匆匆赶回了财神赌坊,伏在赵五耳边低声说句什么,赵五只愕然了一下,吩咐道:“你马上带几个兄弟,悄悄等在怡红楼外,见机行事,务必要做的干净。”
…………
吃药、读书、习字、合府里走着锻炼身体已经成了西门卿新的生活重心,十分有规律。
据说,一种习惯的养成只需要连续坚持十天左右的时间即可养成。西门卿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也算是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其实一开始读书习字,西门卿确实抱着一种打发时间派遣无聊的心态,再后来就是有意识的去要求自己努力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这些道理,不到一定的年龄,不经历过一番世事是没有办法有深刻体会的。
西门卿的深刻体会自然来自于前世。
以为拥有了千年的知识积累,穿越者就可以各个方面全面对古人的全面碾压,临到翻看了书房里少的可怜的存书后,西门卿才知道那不过是作者一厢情愿的想当然尔。
文言文,繁体字,毛笔字,吟诗作对,对非专业人士来说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西门卿似乎有点研究古文做学霸的倾向,如果不是遇到了武二,这种平静是生活还将持续多久,西门卿自己都不知道,他确实喜欢这种安逸的富家少爷的生活方式。
白日里只是读书习字散步,不做一点耗费力气的事,又有大补的汤药喝着,身体恢复得快,精力充沛,晚上又没有一点娱乐活动,睡的早,醒的也早。
而下人们也早就习惯了西门卿天不明就起床,一个人绕着大院院墙内围或散步或小跑,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
当然,开始时,还有人悄悄议论这卿哥儿是不是患了失心疯,居然做出这样闻所未闻的怪癖来。
直到有人向小夫人打了小报告,小夫人让西门用赏了那满嘴胡吣者几巴掌,才平息了下人们的非议。
再后来,看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再一细想,不就是富家少爷吃多了,跑跑步,消耗消耗多余的体力而已——总不能让卿哥儿学穷人家的那些半大小子们去割草放羊下地种庄稼吧。
天色微微暗,没有月亮,夜空里的星星闪烁着,清晰度很高,甩后世的星空好几条街。
西门卿先做了几个扩胸甩胳膊踢腿的热身运动,才开始慢跑起来。
最初锻炼时,来旺来宝两个小厮还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西门卿兴致勃勃地锻炼时,一路上不断听到两人的哈欠声,引得自己也想回去睡回笼觉,心里烦躁,二是觉得没有必要让别人围着自己的习惯转,就赶了他们回去,再也不许他们陪着。
二人跟了几次,又得了小夫人同意,才不再亦步亦趋的跟着西门卿了。
路段很熟悉,所以西门卿就不大留意脚下,一边慢跑着,一边在脑子里回想着那些繁体字。其实这繁体字挺有意思的。
“哎呦。”
“哎呦。”
正想着,不意就被绊了一个狗吃屎,跌倒在一个人身上,两人同时吃了一惊。
因为那人垫在下面,西门卿只是受了一惊,摔得不重,这一声哎呦受惊的成分比较大,而倒在地上的人那一声哎呦却是吃疼不过的反应,声音有些拉长。
“你是谁?”
“你是谁?”
西门卿站了起来,那人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晃着身子。天还没明,西门卿只看得出对方模糊的容貌,二十岁左右,不是家里下人,家里下人也就一二十人,西门卿早就认全了。二人又是异口同声问道。
看对方摇摆的样子,西门卿原本以为对方是醉鬼,前世他见过不少这种喝醉了酒天当被子地当床的人。可是空气里又没有一丝的酒气。
西门卿又想到夜里院门可都是锁上的,他是怎么进来的?翻墙进来的!
不是下人,又不是酒鬼,那就是歹人了!
西门卿心里打了冷战,他对于古代的了解只有历史课本上那点少得可怜的笼统概念,还有各类影视作品中多得烦不胜烦的细节——歹人和侠客。
想到自己现在小胳膊小腿,弱不禁风的样子,对方无论是歹人还是侠客,都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西门卿冷静了下来:这事只能斗智不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