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西门少爷是咱们怡红楼的第一贵客，你们是怎么招待的？这是哪里来的待客之道？居然让西门少爷干坐在天井里。都皮痒痒了，是不？姐儿们，还愣着干嘛？快来扶小少爷楼上吃茶。去我屋里拿好茶给西门少爷泡上。”

“来了，来了。”

“咯咯……”

“卿哥儿，原谅奴家则个。刚才确实被卿哥儿给吓着了。”

“卿哥儿向来最是怜香惜玉了，哪里会和咱们一般见识，你说是不是，卿哥儿？”

……

顿时一群鸟雀飞了过来，香风扑鼻，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容不得西门卿反应，就左搀右扶，前呼后拥，娇笑着将西门卿簇拥到了二楼。

二楼明显比一楼的档次高了不少。桌椅摆设都精致许多。不过，因为昨夜里武二在这里大闹一场，还是损坏了不少东西，有几张桌椅的断腿都是新茬。

作为男人，谁不曾幻想着左搂右抱、美人绕膝的香艳场景。可是如今夙愿真的达成了，西门卿却觉得自己无福消受。

脂粉气息太浓郁，直刺鼻子，西门卿控制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而且看样子，只要这些香喷喷的花儿们不远远离开自己，这喷嚏还会继续打下去。

“走开，走开！”西门卿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了。

西门卿还是小看了这些姐儿们的脸厚程度，虽然他恶声恶气地做恶客，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度的厌恶，可这些可怜人儿们，居然没有一个顺势退缩的，好像直接将西门卿的恶劣反应给过滤掉了。一个个依然嬉笑着围在西门卿身边，不肯离开。

“哎呦呦，卿哥儿，莫要吓唬桂儿了。桂儿做错了什么，卿哥儿直接说就是了，莫要赶桂儿走啊。”

“哇，卿哥儿果然是阳谷第一美男子啊，连生气都这么迷人，真是帅死人。以后让人家夜里可怎么办啊！”

“嘻嘻，卿哥儿，姐姐知道你最喜欢小笼包了。来，姐姐这里有两个，热乎乎的，软和和的，你摸摸看……”

“我这里也有……”

“我也有。”

……

一众人拉扯着西门卿的手往各自的身上按，那手感真心不错。只是西门卿是真的受不了这香味啊，要是这脂粉味儿不这么刺鼻该多好啊“阿嚏阿嚏”。西门卿没来得及回味一下那手感，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马丹，这豆腐吃的真心不爽啊。这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西门卿正闲在温柔堆里无法自拔，忽然瞥见老鸨笑语盈盈地坐在旁边，顿时清醒过来：自己是来找事的，不是来风流快活的。再说了，她们这么肆无忌惮地吃自己豆腐，到底是你们爽还是老子爽啊？

西门卿知道这些被调教过的女人最是难缠了。自己身单力薄，想要把这些刻意奉承讨好自己的人赶在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

难道真的叫那些下人们用棍棒把她们赶走？

“阿嚏。”

西门卿又打了个喷嚏。

恩，有了。

“阿嚏！阿嚏！阿嚏……”

忽然间，西门卿喷嚏连连，控制不住似的，一个接一个。只是每打一次喷嚏，都对准一个人，故意把口水往对方脸上喷。

“哎呀，真是讨厌。妆都花了。”

“卿哥儿，你真坏呀，喷得人家满脸都是！”

“哎呀，你好坏啊，弄得人家身上都是口水。”

……

围在西门卿周围的姐儿们始料不及，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使坏给弄蒙了，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一边惊叫着，一边慌乱地擦拭脸上的口水。

“好了，好了，你们都先退下去吧。我亲自陪陪西门少爷。”老鸨见西门卿连朝人脸上吐口水这般小孩子的手段都使了出来，知道让这些姐儿们再继续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听见李妈妈发话，这些姐儿们如蒙大赦一般，片刻间都散开了——唾面自干的奇葩事只有那些老妖精们才能干得出来。

周围的空气总算是清新了。西门卿美美的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盯着老鸨，并不急着说话。

西门卿不说话，老鸨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一时间，这怡红楼里静悄悄一片，气氛有些压抑。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西门卿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他听说过一种谈判的艺术，大意就是，谁先开口谁就失去了先机，会很被动。所以，他只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老女人。

老鸨虽然有些富态，但是脸型身形都很周正，相比年轻时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美人吧。如果身上的装扮再稍微素淡些，不这么一副暴发户样，绝对像极了那些高门贵妇人。这妇人，大约是睡眠不足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精神也不是很好。

老鸨不说话，是因为她发现西门卿和以前有很大的变化，准确说，成熟了许多，像个小大人一样。尤其是用几个喷嚏举手投足之间就化解了这些姐儿们的温柔陷阱。手段虽然有些幼稚，可是很巧妙。

若是放在以前，他西门卿哪里会这般熟视无睹？恐怕早就忘乎所以、乐翻天了。

眼前的西门卿，让她觉得十分的陌生。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哪个小小年纪就花天酒地的小纨绔小财神爷吗？

从看到西门卿第一眼起，她心里就在仔细的观察西门卿。

上次，好像是几个月前吧，西门卿也砸过一次怡红楼，不过那次，他带来的都是县里一些富贵家的纨绔，虽然砸的热闹，后果却不严重，事后，老鸨更是巧妙地从西门卿身上赚了更多的钱。

今天，老鸨留意到，那些狐朋狗友一个也没有来，来的都是家丁小厮。

这是好事：如果等下真的闹僵了，只会得罪西门府一家，而不会惹恼了全县头面人物。

这事也有点麻烦：这说明想西门卿此次来找怡红楼的晦气不仅仅是个人冲动之下私自决定的，而是得到了家里大人支持的。那么就不是砸一点桌椅，出出气就能解决的了。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想要讨回什么样的公道？

从上次西门卿假死在怡红楼后，这段时间简直是霉运连连：生意清淡不说，昨夜还莫名的惹火了一个愣头青，砸坏了不说桌椅不说，打伤了好多龟公茶壶小厮，就连自己都差点儿没回过魂儿来。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个小霉鬼，吴梅娘。

想到梅娘，老鸨心里苦：原本看这吴梅娘长得俊俏可人，托了不少人情关系才从教坊司买回来。这摇钱树摇着摇着，不掉钱，开始掉砖头，都快把怡红楼给砸倒了。

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梅娘是个倒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