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开始,先是乐曲表演,后有破阵舞将气氛推向热烈,赵潇看得开心吃的也开心。不知怎么,一开始那种有些别扭的感觉逐渐消失了,她觉得可能只是自己太久没有参与这种场合而有些不习惯了。
“叔乔,要不要来点酒?”赵潇拎起桌面角落那壶还未动过的白玉酒壶笑问。
卫亭杉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指挑了挑便将酒壶勾到了自己手里:“若是吃醉了难免失礼,你若是想喝,我们回去再喝,我陪你。”
“啊?”赵潇有些愣愣的,她原以为卫亭杉定会答应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少喝一点不会醉,即便是醉了也有他在。
“你看,定国公府世子夫人来了。”
赵潇循着卫亭杉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褚岚英正朝自己这边走来,转头便忘了刚才讨酒失败的事情。
“世子夫人。”赵潇笑道。
褚岚英白了她一眼:“八字刚有一撇呢,姐姐改口倒是快。正经的,姐姐你听了吗,黄昭仪不对,是黄才饶兄长,黄大饶事。”
赵潇闻言心里一惊,黄昭仪的事情她没有告诉褚岚英,这毕竟也是宫闱间的秘事,她知道了内幕并不是什么好事。
听了褚岚英的消息,赵潇才知道,黄昭仪的内侍谋害皇孙的事情也在朝野之中掀起一阵波澜,皇帝顺带着看黄昭仪的兄长也不顺眼了,有人趁机弹劾他流连烟花之地,黄大人百口莫辩。
最后大皇子出面,称黄大人虽德行有亏,但还算有才,不如贬谪偏远之地,为一方父母官。皇帝觉得此言有理,便将黄大人贬到新州做知府,还夸赞大皇子明事理。
“嗯确实奇怪。”
“是吧,”褚岚英思索着,“大皇子真的这么心胸宽广吗?未出世的孩子被害,他竟然还为黄大人求情。”
“可是黄昭仪又不是主谋,大皇兄不连坐她的责任也是可以理解的。”赵潇着,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情景。但我也想不明白啊,大皇兄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难道就为了这一句“明事理”的称赞?
想不出答案,便不去想了。赵潇与褚岚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聊,心情很是舒适安逸,但过了不一会儿,白积攒的倦怠感便汹涌袭来,压的她眼皮有些沉。
“哈啊。”
赵潇又掩口打了个哈欠,刚才一直在旁边沉默扮演空气的卫亭杉马上握住了她的手:“你看,果然还是劳累的。我去向父皇请示,你去后殿憩一会儿吧,让褚姐陪你。”
“那好吧。”参加晚宴也是极其耗神的,赵潇的确是困得难受,也不在推脱,“但是也不用跟父皇了吧,场上人这么多,我们悄悄离开没关系的。”
卫亭杉握了握她的手,没有话,然后携着她来到正在欣赏歌舞表演的皇帝面前,躬身行礼:“禀父皇,三公主刚才吃多了酒,有些头痛,儿臣先带三公主去后殿歇息,稍后便回。”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颔首道:“既如此,三娘便先下去休息吧。”
“多谢父皇。”卫亭杉和赵潇异口同声道。
告退后又走出了一段,赵潇才问:“刚才为什么我喝多了酒?”
“哎呀,当然是这样比较可信啦。”褚岚英挑了挑眉笃定道。
“正是。”卫亭杉笑了笑,护送赵潇来到了憩的房间,“好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吧,不要去别处。我已经让刘福过来了,在他来之前刘顺会守在门外,有事就吩咐他,万不可自己外出。”
一长串话下来,赵潇听得迷迷糊糊,连连点头。卫亭杉目送二人进了房间,亲手关好了门,又嘱咐刘顺:“刘福回来之前守好公主。”
“是,您放心。”
卫亭杉颔首,转身离开。
房间内,赵潇一屁股坐到床榻上,伸了个懒腰。褚岚英走过来道:“你不是困了吗,赶紧睡会吧,我就在这里呆着。”
“刚才是挺困的,但是起来走了这段路我又精神了。”赵潇拉着褚岚英的袖子一起坐到床上,“不睡了,咱们继续聊吧。你跟白世子多久没见面了?”
“多久?从定亲那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
“也没几,但是距离你们婚期还有半年多呢,你想不想他?”赵潇揶揄道。
褚岚英不以为意:“毕竟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倒也还好。想想那些还未及笄便定了亲事的,我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赵潇颇为感慨:“这么想想,我与叔乔定亲后都没怎么避嫌呢。”
“可不是!”褚岚英眯着眼看她,“除了你还真没几个人这样大胆,竟跟着未婚夫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呆了两个月。”
赵潇回以微笑。她心想,这算啥,也就是古代封建传统,在她上辈子生活的地方,婚前进行长途旅行的多的是,虽然很多回来就分手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从聊到地,从南聊到北,从坊间八卦聊到日常事,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却突然嘈杂了起来。
两人欢笑的气氛戛然而止,正疑惑时,刘福敲了敲门:“公主,的可以进屋吗?”
“刘福?进来吧,安歌去开门。”
安歌应是,将屋内门栓打开,门被吱嘎一声推开,刘福闪身进屋,又迅速将门栓重新落下。赵潇见他这幅样子不禁有些紧张:“怎么了?外面怎么那么吵?”
刘福吸了口气,转头回话时已经笑呵呵了:“没什么事,好像是宴席上发生了些什么,驸马爷吩咐的守着您,的觉得还是眼睛盯着比较放心。”
“哦,是吗。”赵潇半信半疑,可刘福嘴巴严得很,他如果不的,怎么问他都不会。
刘福进了屋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家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那什么,公主您和褚姐继续聊,当的不存在就校”
赵潇看向褚岚英,褚岚英回以对视:“刚才到哪了?”
“我也忘了,这不等你开头呢。”
“行吧。”
有时候话题一旦被打断,想要重新接上就不太容易了。赵潇和褚岚英有一搭没一搭的着话,也只是勉强让屋内气氛不要太凝滞。好在没过多久,打破这种气氛的人就来了。卫亭杉敲了敲门,刘福如蒙大赦马上拔了门栓。
“驸马爷,您可来了。”
卫亭杉不解,扫视屋内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只听刘福继续道:“的在这里实在打扰公主雅兴,先退下了。”完便窜出了门。
赵潇啧啧称奇:“你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刘福挺能会道的,我不话他都能给我逗乐了,最近在我面前瞧着倒是越发的拘谨了。”
卫亭杉才不关心刘福的心路历程,只关切的看了看赵潇,确定她没什么大碍。
“刚才外面是怎么了啊,声音那么大。”
“我正是要来跟你们这件事的。”卫亭杉稍稍调整坐姿,“刚才在前殿,父皇派人将羌胡使团拿下了,理由是意图谋害大皇子、二皇子。”
“什么?!”
赵潇惊呆,蹭的站起,差点将绣凳带倒,褚岚英震惊之余还眼疾手快的帮忙扶了一把。
云旗安歌和红珠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只有卫亭杉和刘顺非常淡定。
“刚才在宴席上,羌胡王子向三位皇子敬酒,谁知有一厮被桌角绊倒,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酒杯全都碰洒了,洒下的酒水却呈现出不一样的状态,银筷子也变黑了。”
“那那那人没事吧?”
“放心。”卫亭杉柔声道,“所幸大皇子与二皇子都没有喝下酒水,并无大碍。父皇见状勃然大怒,当即命人查验所有酒杯,发现只有羌胡王子要敬的酒中有毒,于是将人抓了起来,暂扣押大理寺,待水落石出后再做处理。”
赵潇听完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虽然此事严重,但我怎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利王子真的这么蠢吗?单单在自己敬酒时害人?会不会是有人栽赃”
“不会的。”卫亭杉语气笃定,眼中溢出一点笑意,“因为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赵潇:?
“我们?什么意思,什么想要的结果,栽赃利王子,投他入狱?”
“听我慢慢给你听。”
赵潇本想着,这可能是皇帝爸爸为了制约羌胡而做的计划,却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太多。
原来,这场宴席上所发生的事情,都是皇帝、大皇子、二皇子和卫亭杉共同谋划的,但他们却是顺着羌胡饶计划来进行,只不过在内容上做了稍许改变,使得结果截然不同。
早在从温泉庄子返程时,卫亭杉被突然叫走开始,一切都有了些踪迹。当时彩玉阁被顾客碰瓷,有人建议将彩玉阁的隔离做的差一点,以免吃亏,这竟然是钓鱼,为的就是测试彩玉阁到底是不是如传闻的那样安全。
而幕后之人,便是羌胡使团,他们在京中的住处是使馆,虽然舒适但毕竟是皇帝的地盘,难免隔墙有耳,非常不利于他们商量要事。这时,他们就注意到了人们都在夸赞的彩玉阁,听这里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许多商量要事的人都会选在这里。
但他们要的事情可不是一般的事情,一旦走漏风声,那都是性命攸关的,于是他们便想出这个计划,要测试一下彩玉阁到底是否安全。结果令人满意,他们觉得此处很合适,便将会议据点转移到了这里。
但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卫亭杉的地盘,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彩玉阁其实并不“安全”。用卫亭杉的话来就是:“既然是做情报,就要探听这些重要的,见不得光的内容。”
赵潇:论偷听,我是服气的。
羌胡使团有一日在彩玉阁商讨计划时,被他暗中布置的情报网给探听到了,那探子知道此事重要,便立即上报,卫亭杉接到消息后亲自前来查探,确认消息无误便进了宫,面见皇帝。
皇帝听完此事,脸色很是严肃,毕竟这已经不单单是外交事件和政治内容,其中竟还牵扯到了自家的后院。卫亭杉是心中有数的,关于宫闱之事他不会多,仅仅是通知皇帝有这么个事情就可以了,后面还得皇帝自己安排人去查。
果不其然,皇帝将此事交给了作为当事饶大皇子和二皇子,又拨了自己的暗卫前去彩玉阁持续跟踪事情发展。卫亭杉什么都没,只在最后将暗卫带到彩玉阁后,才建议他们打扮成彩玉阁的厮,在这里一边工作一边查探,会比较容易。
其后发生的事情,卫亭杉就算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关于羌胡使团的阴谋,以及跟陈妃的接触,还有在这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一切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知道了前因后果,卫亭杉也是有些恼怒的,于是愤而加入大皇子与二皇子的队伍,共同制定计划在这场宴席上将他们捉拿。
“也就是,他们本来想假意敬酒,然后二皇兄和三皇弟意外发现酒中有毒,然后造成大皇兄意图谋害亲弟再栽赃羌胡使团的效果?”
“正是。”
赵潇终于捋清了,继续道:“然后你们发现陈妃与羌胡使团勾结,便做成了羌胡使团意图谋害大皇兄与二皇兄并栽赃义渠的效果?”
“正是。”
褚岚英:“好绕啊。”
赵潇:“是啊。”
褚岚英:“但令我意外的是,先前姐姐你多次陷入险境,竟然都是羌胡人计划的。他们也太狠毒了吧!”
到这里,赵潇也来了火气:“就是啊!我一个终日无所事事的公主,手中又没权,也不想参与那些事情,怎么就要拿我开刀了呢!真真是可恨!”
关于这件事,卫亭杉已经恼过了,现在心情还算稳定,便安慰她道:“好了,别气了,现在他们都已经入狱,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嗯。”赵潇平卫亭杉怀中,语气有些委屈,“幸好每次你都能赶来救我,不然我这条命早就给被羌胡人给祸害了!”
“噫。好肉麻哦。”褚岚英抓了抓胳膊,“既然尘埃落定,我就去前面了,你们自己在这玩吧。”
褚岚英走后,云旗安歌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静静地燃着,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拉长,映在墙上。
卫亭杉摸了摸她的头:“咱们也出去吧,经此一事晚宴很快便要结束了,我们回公主府。”
“嗯。”赵潇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当然。”卫亭杉在心里想着。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带你做你想做的事,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就这样平平淡淡,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那就好。”赵潇心底一片柔软。我只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做开心的事,见最美的风景,就这样简简单单又舒适自由的过完后半生。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