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落下,王二蛋带着十几个汉子自山顶的小路上走了下来。
他们大多都挑着扁担,两头的竹筐里放满了各种杂物,大多是一些看起来颇为古旧的书册,也有些坛坛罐罐的玩意儿。
打头的两个汉子,则以麻绳牵着一个捆得像个粽子似的麻衣少年。
那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脸上有些青肿,衣衫也有几处破损,看来没少吃苦头。
不过那少年面带不屈地望着王二蛋等人,一脸倔强的样子,看起来完全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觉悟。
陆源诧异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与这少年差不多相仿的年纪,却以长一辈的口气说话,他自己也不曾发觉自己的口吻有异,而众人更是觉得正常。
王二蛋见陆源发问,一脸气愤道:“道长,这小子去道观里偷东西,正巧被大伙儿瞧见,逮个正着!”
“是啊,别看这小子一脸倔样,其实鬼得很,滑不溜手的,要不是大伙儿人多,还真就让这小子跑了!”
“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惯偷,不能轻饶了他!”
众人群情激奋,在他们看来,道观里这些东西关系着十里八村乡亲们的安危,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陆源观察了这少年一阵,发觉他虽桀骜不屈地对着那些汉子扫视,但在陆源那泛着淡金色的左眼中,却发现这少年自从见到满山的村民后,就一直微微带着些焦急之色向山顶方向张望。
嗯!?还有同伙儿?
虽然少年掩饰的很好,却瞒不过陆源。
陆源抬眼向山顶处望去,左眼的淡金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扩张,甚至还可以倒竖起来。
片刻后,他在山林的枝叶缝隙中,看到了一个人影,正藏在树林见观瞧着这边的动静!
陆源走上前对着那麻衣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
少年望着眼前这个不比他大的俊秀小道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间有些紧张,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闭口不言。
陆源见少年不说话,于是对王二蛋几个汉子道:“他还有个同伙儿,就藏在东南一百步外的树林!”
此言一出,那麻衣少年大吃一惊,神色慌张地回头张望起来!
这些汉子听陆源说这少年还有同伙儿,不禁面面相觑,当初明明就见到这一个小子啊,哪里有同伙。
还是王二蛋比较机警,当即拉上四五个汉子,顺着陆源所说的方向猛地奔了过去。
树林间响起了你追我逃的跑动声,以及王二蛋几人的咒骂声。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二蛋带着几个汉子回来了。
同时还有被两个汉子紧紧箍住手臂不能动弹的青衣少年。
这少年很是瘦小,面皮还算白净,两个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过看其身上并无扭打的伤痕,陆源略一打量就知道真正鬼的,是眼前这个青衣小子。
那麻衣少年不过是被其撺掇打头阵的,而真正出主意的,想来应是这瘦小的青衣少年。
王二蛋笑着说:“道长,这小子还算识趣,眼见跑不了了,就自个儿跪下等缚了。哈哈。”
陆源微微一笑,不过一跪,就可以少吃些苦头,还挺懂得进退之道的嘛。
陆源左右扫望一圈,见村民们都眼巴巴望着自己。
眼下已到申时,不少人来集合时都饿着肚子,先是在晒谷场晒了一个正午,又马不停蹄地来景阳山忙活许久,大多都饿得有些眼花了。
陆源看了看两个被押着的少年,道:“回村!”
众人欢呼一声,一个个像是捡到宝贝似的,将那些砖头瓦块掖在怀里,跟着陆源就下山了。
各村的村民都在各自村正的带领下回到家里,忙不迭得将怀里的砖瓦拿出来,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家里人口多的,还有余下的砖瓦,也都在居住的屋里放置了一块。
忙完了这一切之后,才开始生火做饭,解决肚子的问题。
……
小李庄,村中晒谷场边上的一个小院里。
陆源坐在一个高背竹椅上,看着被王二蛋几个汉子押着的两个少年默然不语。
这处院子本是农忙时节村民共用的,现在被腾了出来,用作陆源的住处。
毕竟,他现在伤已经无碍,再住在寡妇叶湘云家里已不合适,所以就搬到了这里居住。
临走时,陆源还记得叶湘云有些不舍的眼神,江蓝更是眼圈儿有些微红地看着陆源搬走。
自从经过那鬼物袭击的一晚后,在这母女二人心里,几乎就把陆源当成了主心骨一般,现在主心骨走了,二人自然极为不适。
黄毛狗子阿黄本来也要跟着搬来,不过却被陆源打了回去。
阿黄留在叶湘云家,万一遇到一些妖邪鬼怪,也能帮衬照应一二。
说来,陆源经过在叶湘云家几天调养,对她们一家也有些微微不同的情分。
说不清是共患难,还是被叶湘云悉心照料的原因。
不过陆源毕竟两世为人,再加上此身又是玄门正儿八经的在册修士,虽然不知道修士究竟能到什么程度,但想来玄尘之别还是有的,一个活的长一个死的早,岂不是很扎心。
所以陆源将这些心思都放下,专心应付起当下的事情。
“把你们二人的来历,和所作所为都说清楚,贫道虽然心善,但对于来历不明的宵小之徒,也不是那么心慈手软的!”陆源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陆源见那青衣少年就要开口说话,不由将手一摆:“等等!二蛋,把他们分开来问,一个去屋里,一个去院子外,两个人说得若对不上,先捆到树上饿两天再说!”
王二蛋心中一凛,自从把小道长从景阳山抬回来之后,小道长真是一天一个样,言谈话语,行事方式,自带有一股子莫名的威势,越发的让人敬畏起来。
王二蛋应声将麻衣少年带去了院子外,为了防止院子内的人听到,还特意跑到晒谷场里去审问。
陆源则亲自审问这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看年岁,应是比那麻衣少年大两岁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他面对这位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些,长得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小道长,反而失去了往日里的从容圆滑。
视线微一接触,青衣少年与陆源一个对视,心中蓦然一凛,之前想好的一些说辞,说什么也不敢开口道出,老老实实地将自己二人的来历所为,都一一地讲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