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子自称是杨家庄的庇护者,由于他身穿带着兜帽的黑袍,再加上夜深,火把光亮微弱,陆源也看不太清他的相貌,只是凭着声音得知他是一个中年男子。
陆源没有搭理他,转而在现场四处张望着。
在杨家庄那些青壮人群中,几个汉子将一根长长地,散发着淡金光晕的木桩护在身后,神情戒备地望着骑狗而来的陆源。
“怎么回事,你们的船哪去了?”看着背对而立,拿着棍棒刀叉之物的三里河村民,陆源问道。
“是杨家庄这些孙子们见宝起意!直接在河道中拦下了桩子!”
“他们捞上来就跑,俺们追了半天追到杨家庄,他们叫来很多人,俺们不是对手就被围住了!”
“道长,他们人多,您回村里喊人,抢俺们村的驱邪宝贝,就等于断俺们村生路,咱跟他娘的拼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告着状,陆源也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
陆源转头看着那黑袍男子,嘴角微翘,慢悠悠地道:“你以为我的镇煞桩就是这么好抢的吗?”
他暗自掐动法诀,心中默念咒言。
被杨家庄众人严密看守的木桩陡然绽放出刺目金光,晃得周围的汉子们不禁闭上了双眼。
待他们再睁开眼时,却发觉那木桩竟然消失不见!
那黑袍男子见此,猛地向前一踏步,裹挟着滔滔腥臭之气攻了过来。
那带着浓重水气的腥臭之味,隔得老远就熏得阿黄直打喷嚏。
“啊……阿嚏……也忒他娘的臭了!这烂货是多少年没洗澡了!”阿黄咒骂道。
阿黄载着陆源,见那黑袍男子攻了过来,顿时纵身一跳,躲开了袭击。
那人身上的味道,令嗅觉灵敏的阿黄有些不愿近身,一直在那人身侧反复横跳,而那黑袍男子似乎被阿黄这挑衅逗弄的样子气急了。
只见他自怀中摸出一只沾着许多青绿水藻的田螺壳,他将那带着泥水、水藻等物的田螺壳塞进了嘴里,接着鼓着腮帮子用力一吹。
呜——!
一阵沉闷的螺号声想起,滚滚的乌黑水汽,渐渐地在那螺号中弥漫而出,将黄毛大狗和陆源都包裹在了圈子内。
那乌黑水圈越来越小,须臾间便将一人一狗困在了其中。
这一幕看得三里河村的村民们一阵绝望,他们视为天神一般的道长,就这么被这黑袍男打败了吗!?
然而,下一刻,一道银光骤然一亮,仿佛清扫垃圾一般,将那滚滚的黑气清扫一空。
黄毛大狗在那黑气消散的一瞬间,便带着陆源飞身跃出,还未落地时,陆源自阿黄身上跳起,自上而下一拳轰向了那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仓促间,以双臂架起,生生受了这一击。
不过在陆源身上的银光接触到那黑袍男子后,竟似起了什么反应一般,那男子瞬间就嗷得一声嚎叫起来。
只见其身上的滚滚黑气,在银光的作用下,滋滋地响着,仿佛在用热油煎鱼一般。
那黑袍男子顿时就有些萎靡。陆源丝毫不给他们可趁之机,一抖手便祭出几张驱邪符篆,漫天飞舞着向黑袍男子而去。
那些驱邪镇煞符啪啪地被贴在了黑袍男子身上,那男子浑身一颤,竟微微抖动起来!
陆源自阿黄身上一踏,跃向了那黑袍男子,人在半空时,一道银光自关窍中涌向了指尖。
铮!
锋利的指甲弹出,闪烁着寒光。
陆源挥手划过那男子的兜帽,唰的一声,黑袍应声被划开,露出了一张丑陋的面容。
映着周围的火把,不但将三里河村的村民吓了一跳,就连杨家庄的人都骇然变色!
只见那黑袍下,是一张长着青黑色鳞片的脸,微突着的眼球,塌缩着露着空洞的鼻子,嘴角龇出的尖牙,以及扭曲布满深深皱纹的脸庞,这些五官特征都与人相差甚远。
一阵腥臭至极的气味,自这青面獠牙的怪物身上发出,那怪物挣扎着,竟似将要挣脱驱邪镇煞符的控制。
“哼……这便是你们村子的庇护者!?一只活在水底的妖怪!?”陆源冷哼一声道。
杨家庄的人顿时就炸开了锅!
“什么!于大师竟然是妖怪!”
“怪不得,怪不得于大师说,要将村里得了怪病的孩子,放到木筏上顺流而下,感情这是给三伯湖的水伯送祭品呐!……”
“什么怪病!我看就是他作怪弄出来的病,你们忘了那些孩子是什么样子了吗?身上长鳞!身上长鳞啊!”
“我可怜的孩子啊!!”
“打死他!打死这个妖怪!”
群情激愤之下,许多人都拿着铁质的农具蜂拥而上,你一棍子,我一铁锹的。
没过多久,那青面獠牙的怪物,就这么被活生生的拍烂了。
那烂碎的头颅中,流出了青黑色的汁液,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弯曲扭动的细小虫子,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在被打得烂碎的黑袍中,一条微微卷曲的尾巴在那怪物身后破碎衣物中露出,令陆源想起了一种名叫水鬼的东西。
一名看起来是杨家庄领头主事之人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他来到陆源身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
“道长!多谢您出手相救,才不至于整个杨家庄毁在这妖怪阴谋之下!杨家庄千余口人感谢您大恩大德!”
“道长,您收了我们吧,我们给您立庙,给您供奉,求您做杨家庄的庇护者吧!”
“是啊,道长,您收了咱们吧!咱们也不是想与三里河村的兄弟们为难,实在是这妖怪蛊惑啊!”
一声声祈求,一双双殷切的眼睛,令陆源有些飘飘然的。
陆源咂摸了一下,这种被他人需要的感觉,还不错。
收下杨家庄,等于自己的香火地盘,又大了一分。
等三里河村的事处理完,就该着手祭炼自己的承香法器了。
陆源面对着杨家庄的众人,朗声道:“从今夜起,杨家庄便在贫道的庇护之下了!立庙供奉事宜,待此间事了,可派主事之人,与各村一道去小李庄共议。”
“太好了!”
“道长真是慈悲!”
……
暂定好此间事宜,陆源施法将那根镇煞桩自土中取了出来。
三里河村来时的小船,都因追逐抢木梁的杨家庄村民,而顺着水流而下漂走了。
杨家庄自觉有愧,于是献出了几艘小船,三里河村的村民,带上镇煞桩,划着船连夜回了村子。
陆源则在杨家庄村正的哀求下,暂时留了下来。
一番折腾,天已经蒙蒙亮。
不过众人经过此事,都没什么睡意了。
听说现在村子里还有不少孩子得了那怪病,纷纷求着道长给驱邪医治。
听村子里的言谈,陆源得知,已经有两批得了这怪病的孩子,被送上船在几日前就走了。
现在想来,这些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村子原来的庇护者呢?”陆源得知,这黑袍男子来杨家庄做庇护者,不过半月有余。
杨家庄村正杨大年道:“我们村和隔壁明河村、石亭村,都在水君庙庙祝的庇护下的。可不久前,庙祝收到一道法令,和许多地方的庇护者一起去了战场,就没再回来。
唉,也不知道庙祝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我问过了其他地方的村民,他们那里的庇护者也没回来,想来怕是……”
他们还没收到那些人战死的消息吗?陆源微微诧异。
或许是景阳山附近的村子离定阳较近,早就得知了那些被征调的庇护者们,都战死在了与秦州修士交战的战场上了。
陆源和杨大年一路走一路说,片刻后,来到一处建在村子边缘的院子前。
杨大年推开院门,对着陆源说道:“道长,您要小心些,之前很多和这些得了怪病的孩子有过接触的小孩,也染上了这种怪病。”
杨大年看着陆源细皮嫩肉的,又长得这般清秀俊俏,心下不觉把他与那些孩童放在了一处看待。
陆源笑道:“无妨,些许妖邪还伤不了我。”
他已经闻到院子中那淡淡的腥臭味了。
来到院子后,杨大年叫出了所有得了怪病的孩子,一共四男两女六个孩子。
只见这些孩子的脸颊、手臂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青黑色鳞片,身上也都有一股腥臭味道萦绕不散。
陆源取出了身上的驱邪镇煞符,数了数才发现,给这些孩子用过之后,镇煞符便只剩一张了。
唉,消耗的太快了,回去之后还得再制出一些来备用。
心中一边盘算着,陆源将驱邪镇煞符给这几个孩子一一贴上,随着法诀咒言施展,那些孩子不约而同地,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汁水出来。
在那些浑浊的汁水之中,密密麻麻的扭动着一些细小的虫子,那些虫子离开了人体之后,扭动了片刻便僵直不动了,似乎是离了人体便会死亡。
又过了片刻。
那些孩子脸上、身上的鳞片,开始缓慢地消散,身上的腥臭味也在消失。
他们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在杨大年一番解说下,纷纷称谢道:“谢谢道长哥哥救命之恩!”
陆源笑着正待嘱托两句,外间突然传来几声呼喊。
“道爷!您在这儿吗?”
诶!?是吴德仁他们找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