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勖离开的身影，宫宝森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一方面他不相信马三会做出投日这种背叛祖宗之事，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告诉他，王勖所说的八成是真的，毕竟等晚上马三回来，一切就什么都清楚了，王勖没必要欺骗自己。

想了片刻，他把老姜和宫若梅叫了进来。

“今天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看着姜福星和宫若梅，宫宝森叹息一声，道：“刚才王勖过来告诉我，马三，投靠日本人了。”

“什么？”

宫若梅的面容呆滞一下，好半晌没回过神。

刚才接到宫宝森让她过来的消息后，她还以为父亲是要说她和王勖的亲事呢，原本心里正忐忑喜悦，结果却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等她回过神，秀丽的脸庞上便布满了寒气，道：“他怎么能做出如此背弃祖宗之事，爹，你可不要心软，该清理门户就清理门户！”

既然消息是王勖传出来的，宫若梅根本就没有怀疑。

姜福星就冷静许多，问道：“老爷，王少侠的消息可靠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和宫宝森一样，他也是看着马三一点点长大的，有些难以接受马三投靠日本人的事实。

“这件事八成不会有假了。”

宫宝森沉声说道：“等会儿马三回来一看便知。”

说完，他神色严肃道：“我叫你们过来是想告诉你们，马三和王勖有仇，因此，如果马三回来后询问王勖的消息，你们只说他今天临时有事，已经乘火车离开奉天了便是。”

“他还想对王勖不利？”

宫若梅闻言秀眉倒竖，怒道：“他若是敢仗着日本人的势去找王勖的麻烦，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他好看！”

宫宝森脸色一沉，斥道：“你怎么如此不冷静？我之前怎么教育你的，每逢大事有静气，切不可在愤怒中做出任何决定，都忘了吗？”

“是，女儿知错了。”

宫若梅闻言平静一些，低头认错。

“老爷，如果马三真的投靠了日本人……”

姜福星担忧道：“那咱们可就拿他没办法了。”

早在1931年的时候，日军便占领了东三省，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姜福星非常清楚日本人的势力有多强大。

一旦马三真的投日，那么宫宝森也只能干瞪眼。

“我想说的也正是这点。”

宫宝森仰头一叹，道：“若是那孽徒真的做出投靠日本人这等背弃祖宗之事，你们等会儿切忌不可贸然开口，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尤其是你，若梅，知道吗？”

“那女儿等会儿就不见他了，省的心烦！”

宫若梅脸色不虞地说道。

“这样也好。”

宫宝森点点头，“总之，如果马三真的投日，咱们只需和他虚与委蛇便可。”

电影中马三投日之时，宫若梅并不在宫宝森身边，而且已经定亲，因此他才会选择果断清理门户。

可此时宫若梅既在他身边，而且毕竟还没有和王勖定下终身大事，因此宫宝森并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

夜色降临。

数道清脆的马蹄声响敲碎了宫家的寂静。

“师父，我回来看您老人家了！”

随着一道略显张狂的声音响起，佩戴日军勋章的马三推门走进了宫家大门。

在他身后，跟着十数名背着长枪的伪军。

“你回来了？”

看到马三骄狂的样子，以及他身后的这些士兵，宫宝森心里一沉，知道王勖说的基本差不了了。

对于宫宝森的冷淡马三只是觉得奇怪，也不以为意，指着身后的十余名士兵骄矜地说道：“师父，您看到我身后这些士兵了没，他们，全都是我的人！”

“你的人？”

宫宝森抬眼冷笑一声，道：“只怕是日军的人吧？”

“嗯？”

听到宫宝森这句话，马三的神情不由一愣，随即便不在乎地笑了起来，随手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吃起来，道：“怎么，师父你消息挺灵通啊。”

“马三！”

哪怕之前有了心理准备，此时看到马三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神情，宫宝森还是难以压制内心的怒火。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道：“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流的炎黄子孙的血，你怎么能做出投靠日本人之事？！”

“我说师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守着那些东西不放？”

马三张嘴把苹果核吐到地上，道：“呸，酸了，不好吃。”

“你……”

听到马三这指桑骂槐的话，宫宝森气得用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对了，师父。”

马三直接无视了宫宝森的愤怒，道：“我之前听说王勖也在宫家，让他出来给我见见吧。”

听到马三提起王勖，宫宝森的怒气这才平复许多，冷冷道：“你来晚了一步，他今天早上就已经离开奉天了。”

“这么巧？”

马三狐疑地看着宫宝森：“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您老人家想必知道吧？”

宫宝森没有回答马三的问题，而是神色复杂地问道：“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给你取马三这个名字吗？”

马三神色一时也有些唏嘘，半晌道：“知道，‘言必称三，手必称拳’，这是武林中的一句老话，意思是能人背后有能人，凡事让人三分，您老人家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教导我要谦虚，要本分。”

看到马三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却依然执迷不悟，宫宝森心中愈发怒火中烧。

“说吧，你今天来宫家有什么事？”

宫宝森强压心里的怒火问道。

对于宫宝森在话语里把自己排除在宫家之外，马三丝毫不以为意，道：“皇军让我给您老人家带句话。”

“什么？”

宫宝森神色冷漠。

“皇军说，这东三省的武林，向来是以您老人家为尊，只要您愿意出山和我一样投靠日本人，那么这协和会会长的位子，就是您老人家的。”

马三说道。

“协和会会长？抱歉，我这个人爱干净，这个协和会会长的位子太脏，还是由你来当吧。”

宫宝森冷笑说道。

“好，既然如此，”

听到宫宝森话里话外对自己的讥讽，马三神情逐渐不耐，威胁道：“那就请您老人家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做些让我们大家都误会的事情，否则，您老人家功夫再好，也快不过枪子！”

说罢，马三带着那十几名士兵扬长而去。

啪！

等到马三的身影离开，宫宝森的脸色蓦然涨红，一掌拍在桌子上。

咔嚓！

那套实木圆桌在这一拍之下四分五裂。

“爹！”

一直在偏厅等候的宫若梅，听到声响之后赶紧过来。

“想不到我宫家门里，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小人！”

宫宝森双泪长流，无语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