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脸上已经很难看了，可他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对着袁华慈祥地说，“清月乃是朕最为宠爱的孩子，自然知道身为大越公主的责任。此次推恩令若是施行，清月可知会有什么后果吗？虽然你年纪尚幼，不过朕倒想听听你的想法。”

袁华又福了一福，“父皇，清月乃是闺阁女子，于国家大事上并没有什么长远的见解。不过，父皇说得极是，大越公主得享皇室恩典，自然得想着承担公主的责任。莫说是大越的公主了，便是大越的子民无不盼望着咱们大越一直都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人得享太平盛世的。”

“孙道彦，清月公主所说的这话，可有几分道理？”皇帝还是很小气的，清月公主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他就赶紧让孙史官检讨自己方才的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了。

孙道彦没想到皇上会忽然cue他，愣了一下，“清月公主有此想法，倒也不怪皇上最为疼爱她了。没错，虽然女子不得干政，可为了咱们大越千秋万代，人人都得尽一分心意的。”

“那就是说，清月的话，咱们还是可以听一听的喽？”皇帝的语气里怒火慢慢消退了，一股幸灾乐祸开始弥漫出来。

真是个幼稚的皇帝啊，这么容易就显露自己的情绪......算了，冷氏一族的人也没几个是好脾气的。

“皇上说得是，清月公主的话，自然是可以听一听的。只是，到底女子不得干政，皇上若是要拿什么主意，尤其是关系到大越未来的旨意，还是得三思啊。”

“行了，苏清墨，清月对推恩令了解不多，你不妨给她解释一下。”

“对对对，苏公子，你给清月公主解释一下，务必强调一下咱们大越礼制从来没有外姓公主的先例。为了大越血脉的纯正，不能开这个头啊。”

孙史官啊孙史官，或许就是你太过倔强了，皇上才拿你没办法的吧。

一个摆明了不怕死的人，你还能拿他怎么办？

再看旁边那个一阵风就能吹得倒的清瘦史官，只怕孙史官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定第一个站出来在史书上大写特写一笔。

只怕在他的笔下，大越皇帝没那么昏庸的都能写成一个亡国之君了。

呸呸呸，想什么呢？这事赶紧了结了，赶在大越灭国之前，把自己嫁给陆思禹，搞定。

苏清墨躬身向袁华行了个礼，就算清月公主是个女子，到底是公主啊，他也得向清月公主问安的。

“清月公主，这推恩令顾名思义，那就是咱们大越的恩典。如今我大越正是盛世长歌之际，物资丰厚人人得享太平岁月......”

“苏公子，你直接说便是了。”孙史官非常明显地不满意推恩令，连铺垫都不让苏清墨铺垫了。

“是。正是由于咱们大越正是太平盛世，皇上想在宗室中挑选些相貌、才情、人品皆出众的女子，晋封为异姓公主。”

“对了，就是这个意思。公主啊，你听明白了没有，若是这推恩令实施下来，除了你清月公主是公主以外，说不定还有什么华安公主、安平公主之类的，明明不是公主，却享受着咱们大越公主的礼遇。”孙史官迫不及待地打断苏清墨的话，直接挑了公主们最关心的事来说。

“孙道彦，清月能听懂，你莫要再抢白了。”皇帝又生气了。

大殿之上，苏清墨原本没资格直视公主的，却在孙道彦这一番抢白后抬头冲袁华一笑。

这一笑，直接让袁华心都融化了，我那个去啊，这个妖孽真是让人心醉啊。

一边说着这妖孽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清墨看。

这具皮囊真是长得太得天独厚了，如果他不是在这个时代，换到现代来，就算他的三观碎裂，只要这张脸一出，想不原谅他都难啊。

孙道彦轻轻咳嗽了一声，“公主，这推恩令你可听明白了？”

袁华的心思随着苏清墨这倾心一笑都活泛了起来，乐阳公主她们担心得对啊，本来他就钟意吕小小，之所以没选择吕小小，原是看中了大越公主背后的势力。

如果推恩令真的实施下来，凭吕小小的容貌、才情、背景，她一定能入选异姓公主的啊......

胸口忽然一阵揪心的剧痛，苏清墨，为什么，你明白对我无情无义，为什么还有如此蛊惑我？

袁华立刻惊醒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大殿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年轻男子看，成何体统啊，陆思禹见了会多伤心啊。

一转头，目光又对上温和守礼的陆思禹温润的笑容，他竟然没有任何不悦。

见到袁华转头看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没错，陆思禹这样的男人，才是让自己感觉到安全和踏实的人啊。

“父皇，清月虽然不懂此事有何弊端，不过从清月粗浅的想法来看，此事倒是于国于民都是大大好事啊。”

“哦，我儿倒是说说看。”

“清月公主，你可知道推恩令真正实施了，你们便不再是唯一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孙史官，你也太鸡贼了吧，居然用这个法子来游说自己？

“许是清月才疏学浅不学无术，想不通此事的弊端。不过，既然能叫推恩令，此事倒是可以大大地彰显咱们大越的恩典呢。孙大人说得不错，女子不得干政、女子无才便是德，历来女子都是粗鄙不堪又十分计较的。”

“公主能有这番见识，倒也十分有见地了。”

谁说史官都是钻牛角尖的书呆子？这孙史官十分狡猾啊，他的目的就是不让推恩令得以实施，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

“不过，这些倒是跟女子普遍未能接受到系统的教育有关的。若是能够接受到基本的教育，咱们大越的女子，只怕也是有些作为的。”

“呃，既然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女儿家本就该做些针织女工之类的，这就是女儿家的作为啊。”

“孙大人此言十分有利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大越国泰民安太平盛世，若是咱们能够抛开这些世俗的成见，让女子能够受到一些教育，说不定她们更能为家族贡献力量呢？”

“清月公主这提议不错，不过呢，这跟推恩令似乎没有关系啊。”

“孙大人且听清月多说两句。若说没关系呢，倒也没多大关系，若说有关系呢，也有些关系的。从前咱们都是以出身定一生，便是你再有多少才情，你终究不是世家子弟，如何能为大越效力呢？若你是世家子弟，便是......便是才情平平，也能衣食无忧享受尊崇地过一生。”

周围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更有低低的嗡嗡声响起。

孙史官脸色大变，原本只是讨论推恩令，袁华居然想要动世家子弟的饭碗，这何止是不合礼制了，简直比僭越还僭越了。

“公主，这话只怕你是说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