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蕴没有搭理李瑾晟,继续呆呆的望着白马的尸首,脑海中胡乱的冒出高玉湘在岚河镇花会跟她讲过的那些话来。
“在南诏国与蜀地交界处的乌拉山麓有一个国家叫做乌拉国,乌拉国里的子民全是少夷族人。”
“那里是一个女子袭承王位的国度,尽管舅兄的地位很高,但是再高也高不过长女。”
“听说,这一任女君只有两个女儿,都生得如花似玉。”
“而且很有趣的一点是,在乌拉国,男子只能嫁,不能娶;而女子则可以娶,亦可以嫁,但是女子出嫁这事十分罕见,可以说百年难遇吧!”
……
可是蜀地的风俗与乌拉国正好相反,如果二表兄与黑莲.提莫拉公主在一起了,到底是二表兄迎娶黑莲.提莫拉公主,还是黑莲.提莫拉公主迎娶二表兄呢?薛蕴不知为何竟无端替李瑾晟瞎操起心来,她的这些想法似乎与当前的氛围不太切合。薛蕴无语的晃了晃自己那颗小脑袋,想要将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甩掉。心肯定是痛的,只是不清楚那颗心到底是因为知道了黑莲.提莫拉爱慕李瑾晟的痛多一些,还是因为日日相伴的白马为自己死去的痛多一些?
“长冰。”李瑾晟见薛蕴状态不佳,想要再度去扶她,却仍旧被薛蕴避开。“长冰,你能不能听听我的解释?不要听提莫拉一面之词。”
薛蕴默然的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梓毓,道:“梓毓,我们走吧!”
梓毓心中一喜,躬身将薛蕴扶起。薛蕴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折返回来将白马脖的塔铃取下握在了手中。
“长冰……”李瑾晟眼睁睁看着梓毓扶了薛蕴离开,不由面露一抹苦色,本想去追赶,不想被李瑾彩唤住。
“二堂兄,给长冰一点时间。”李瑾彩轻声道:“你得让她自己想明白才行。”
“没人开导,她如何能够想明白?”李瑾晟满眸着急,道。
“二堂兄,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你。”李瑾彩将李瑾晟拉到一边,远离黑莲.提莫拉、高玉圭等人。
“为何?”李瑾晟不明所以然的望着李瑾彩,问。
李瑾彩道:“二堂兄,你可还记得我曾问过你长冰如何吗?”
李瑾晟闻言,当即颔首。那些话,他自然记得。
李瑾彩道:“你说长冰动静相宜。她的性子不算特别活泼也不算特别好静,但也不显沉闷古板,顽皮狡黠有之,端庄雅静有之。”
李瑾晟立刻赞同的点了点头。
“正因为如此,二堂兄你待长冰才要多仔细些。”李瑾彩继续道:“长冰虽然有个家世不错的阿娘,她也是家中嫡女,且手里还有丰厚的产业,但她自小失去了阿娘的庇护,在薛家就犹如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地。长冰心里即便再清楚自己阿娘家世好,祖母也爱护自己,自己手中又有不少产业,都是她可以傲气的资本。然而,她最在意的东西却不属于自己,因为她自己的阿耶更爱身世低微继母所出的弟弟,而弟弟同胞阿姊又无时无刻不在针对她。长冰的阿耶心中那一碗水搁不平,长冰她内心的骄傲不会放低,继母姊妹的苛责不会减弱半分,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境况下,长冰既要维护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又不能让他人小瞧了她,一个才满十三岁的小女子如此举步维艰是有多辛苦?”
李瑾晟听完,目中闪过一抹疼惜,眸光不由暗了暗。
李瑾彩察觉出李瑾晟的神色变化,叹息道:“二堂兄,长冰肯定会拿自己跟黑莲.提莫拉公主作比较,这一比较可就糟了。”
李瑾晟颔首道:“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进到她心里让她不要拿自己跟提莫拉作比较。”
李瑾彩轻叹道:“在薛家,长冰最在意自己阿耶的心之所向,如今在这里,长冰最在意的便是二堂兄你的心之所向。若是二堂兄你的心一旦有所偏倚,那二堂兄你这辈子就会失去长冰。”
李瑾晟听完李瑾彩之言,怔怔许久未语,目中浸满惆怅之色,眸光不知不觉的追随着薛蕴的背影远去。
“二堂兄,二堂兄……”李瑾彩见李瑾晟出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们也回去吧!”
李瑾晟略显沮丧的应了声“好”,带着众人回船。
因增加了负屃、黑莲.提莫拉、梓毓等一众,所以李瑾晟租用的船房间根本不够用。李瑾晟不得不重新与船主协商换了艘体型更大房间更多的海船。于是,众人忙活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安顿妥当。
靖海之涯,无人之境。
弥漫的浓重夜雾阻碍着一切肉眼可见的事物,似一个安全的不透明大罩将那片海际完全与世间隔离。
白沂长身而立,双手负在身后,望着眼前这名青衣仙童,和蔼问道:“青灵,你怎么来了?”
“小仙拜见辟火神君!此番前来是为了小仙家星君。”青灵朝白沂行了一礼,恭敬道。就在那一瞬间,青灵的思绪竟有一丝恍然。不知道是因为久未见到白沂之故还是因为白沂此间神色和善之因,总之,白沂身那股冷泠的气息被敛去不少,让他莫名的生出一股亲切之感。似有不同,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同?
“青灵,你在想什么?”白沂见青灵出神,疑惑问道。
“没,没什么。”青灵忙道。
“你来便来,为何要扮成个丐儿?”白沂道:“还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富家子弟追打,搞得狼狈不堪。”
青灵闻言,一脸无奈,道:“神君,小仙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小仙这不是没有来过凡间吗?虽然听闻过天一日是这凡间一年,哪里知道我来的时候正好是凡间的深夜,还好死不死的落在了人家的茅坑里,害得小仙我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
白沂听罢,忍俊不禁,绝佳的姿容顿时生出灿灿光晕。
青灵望着失笑的白沂,愣了愣,随即回神嘟了嘴,眸中泛起一丝埋怨,道:“后来,小仙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河流,不知道清洗了多少遍才将身的那股臭味洗净。反正,那身衣服是没法穿了,加小仙又使不出法力来,只能去一处农家偷了一套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