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被薛蕴忽然搂住脖颈,阻碍了它吃东西,不免略显不耐烦的甩了甩大脑袋,但又怕伤着薛蕴,只得放弃晃动,慢慢咀嚼口中剩余的山花茎叶。
薛蕴摸了摸白马那张大马脸,将它的头扳过来贴在自己的小脸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还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白马用脑袋轻轻碰了碰薛蕴的脸颊,然后抬头朝远处看了看,当即降下身来。
“意思是我们该走了么?”薛蕴攀上白马宽厚的背脊,捉住白马那片如银色瀑布般的马鬃。“小白,那咱们走吧!仙境虽好,但太不真实了。”
白马踢蹄嘶鸣一声,驮着薛蕴朝着远处一路狂奔。薛蕴被迎面刮来的风割得满脸生疼、满眸不舒服,慌忙闭紧双目。
睡梦中,薛蕴没来由的打了个冷噤,猛地睁开双眼。当她拿眼环视四周时,当即被惊吓得“噌”的坐起身来。哪里有什么花海、水泽、山谷、神君府?眼前,分明就是在一个房间里,而这里,不是她休憩的那个房间又会是在哪里?之前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但现在的感觉也太真实了?到底哪处是真?哪处是假?
薛蕴抬眼打量房间内的情形,发现高玉湘、月牙、辰月皆在熟睡,而榻前的白马也是一动不动睡得极沉。怎么回事?她又做梦了?可是薛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种饭后腹饱感是真实有的。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冰,你醒啦?”
忽然,高玉湘的声音从侧面的榻上传来。
薛蕴连忙回头望向高玉湘,见其正睡眼惺忪的下榻走到窗前看了看天色,抬手揉了揉已经足够凌乱的发鬓,呐呐道:“似乎已经破晓了,差不多了。长冰,起来吧!咱们还得赶路。”
月牙、辰月听见高玉湘的说话声,皆翻身起来,利落的穿戴好,然后替薛蕴和高玉湘梳洗。
白马被众人吵醒,懒洋洋的站起身,出了房间,踱步去了前院。
没过一刻功夫,就听院中隐隐约约传来众人的说话声、马儿嘶鸣声以及马夫呵斥声,还夹杂着店家送辰食的高呼声,混沌成一片。
薛蕴收拾好后,与高玉湘率先出了房间,月牙、辰月则拿着行囊跟在她们身后。
众人见到薛蕴和高玉湘下楼,当即将她们唤到身边,相互告别。
李瑾晟见薛蕴与众人辞完行后,便挨在了薛华麟身畔,立刻快步走来,将薛蕴拉到一旁,悄声道:“长冰,回家等我给你去信。”
薛蕴未料到李瑾晟会当众将她拉到旁边单独交代,忙挣脱李瑾晟的手,道:“二表兄,你说便是,不要拉我。”
黑莲.提莫拉率着绯樱、库蒂、岐烨立在距众人丈远处,不动声色的望着李瑾晟和薛蕴。
李瑾晟对薛蕴的举动略显诧异,紧问:“长冰,为何避我?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薛蕴发现黑莲.提莫拉在远处观望她与李瑾晟,遂不自在的笑了笑,道:“二表兄,我总会长大的嘛!”
李瑾晟闻言,嘴边当即噙起一朵笑来。“原来是害羞了。长冰,记住我的话,在家等我给你去信。”
薛蕴听罢,连连点头道:“知道了,二表兄。”
“大家都早些动身吧!此间已入初夏,午时日头太烈,还望大家多多保重身体。”高谭朝众人拱手行礼,高声道。
“我们就在此处作别,后会有期。大家空了,还是要多到海州走动。父亲母亲想念大家得紧。”戴熙含笑接言道。
李鑫瑢见戴熙话毕,才道:“长嫂,待阿耶阿娘寿诞,我们定会提前回去。”
戴熙闻言,当即颔首不语。
薛钊朝众人行了一礼,道:“大家保重,我们就此分道吧!”
众人闻声,皆颔首称“是”,然后,陆续上了马车,分道而行。
天界,玉清宫。
天帝着一袭雪色龙绡,发束鲛珠峨冠,斜倚云榻,手持一卷经书,低首扫视经书上的印文。
天帝贴身仙童香穗静立在旁,提了一盏鎏金熏香炉。炉中紫烟氤氲,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帝君,帝君”
忽的,殿外响起一道女子的急呼声。
天帝闻声,蹙眉抬头,看向殿门,只见门口急匆匆的奔来一个黄栌色衣裳的仙子。
香穗闻声,赶紧朝前行了几步,拦住那个慌张而来的仙子,问:“言夕,没告诉过你吗?矜持矜持。”
那名被香穗唤作“言夕”的仙子闻言,赶紧将奔跑的双足收回,叠成小碎步跑到天帝身边,那姿态显得十分滑稽。香穗见状,不由失声笑起来。
天帝被言夕打扰了阅文的兴致,原本蹙起的眉头在见到言夕此间这般模样后也随即舒展开来,忍不住在唇边浮起一抹笑意。“何事惊慌?”
言夕听天帝问话,赶紧道:“回禀帝君,那个红喜神又去帝君的浮生塘摘莲花了。”
“什么?”天帝一听,立刻将手中的经卷置于身前的桌几上。“几时去的?”
“巳时一刻,此间已经过少倾了”言夕忙道。
天帝不待言夕话毕,“噌”的起身,抓起挂在桌几另侧的雾氅,一边大步朝殿门踏去一边对香穗道:“去将本君那条打神鞭拿来。”
“打神鞭?”香穗不明就里的与呆愣在旁的言夕对视一眼,彼此皆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惊诧。帝君这是想把红喜神打得灰飞烟灭吗?
天帝已踏到门口,见香穗和言夕还未跟上,遂回头瞪向两仙。“没听见本君的话吗?”
香穗闻言,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劝劝天帝。言夕却应声道:“帝君,不必拿打神鞭,红拂正在浮生塘,她随身都带着捆神索哩!”
天帝听罢,略思须臾,颔首道:“甚好。本君今日非要把那个可恶的月下老儿捆成个粽子丢到南天门外去示众。”
香穗与言夕听完,皆抿唇莞尔。放眼天界,恐怕只有月下神府的那个老神仙才会让帝君瞬间暴跳如雷了,每次防他来,就跟防盗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