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夫人笑着拉着乐令仪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楚娇娇的女儿,颇有她年轻时候的风范,相貌也是一等一的美貌,跟你母后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乐令仪从未听太皇太后提到过自己与蓝国公夫人的交情,但是见蓝夫人这颇为慈爱的神态,和与母后很是熟稔的语气,大概二人年轻时的确有些交集。
“端云见过蓝夫人,昨儿听小公爷提了一句夫人近日身子不怎么安好,端云特意带了许多上好的药材补品,祝愿夫人早日康复。”
蓝夫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瞪了无辜的蓝小公爷一眼。
“不过是近日入了冬,身子弱了些罢了,珠珠就会夸大其词,我看他就是不想让旁人来看我。难得公主你惦记,倒是白白浪费了这些个药材,下次来看我,不必带这些名贵的东西,带着点心果子什么的,我会更开心。好孩子,外面风大,别吹坏了身子,快随我进来。”
说完就热切地拉着乐令仪进了正厅,蓝书白在身后耸了耸肩,无奈地跟了上去。其实他心中也有些疑惑,母亲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从前很少与人一见如故,今日如此热络,想来这位端云大长公主也是正好合了母亲的眼,才得母亲如此对待。
蓝府的云雾茶很是醇厚香浓,就连喝惯了极品茗茶的乐令仪都忍不住多喝了一杯,蓝夫人见状悄悄地吩咐下人包了一盒,准备等乐令仪临行前送给她。
蓝夫人年轻的时候与蓝老公爷常常游山玩水,九州大地之上都曾经有过他们的身影,因走南闯北,见识极广,蓝夫人说起话来很是风趣。再加上年岁渐长,没了那些规矩礼教的束缚,蓝夫人身上多了一股令人信服的洒脱气质。
乐令仪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却旧居深宫,极少接触到行云城以外的风景与风土人情,很快她就被蓝夫人的健谈给吸引了。
“伯母,您与端云母后是怎么认识的?都怪母后少与端云提起她年轻时候的往事,若是早些知道伯母您如此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端云早就厚着脸皮儿去伯母家中蹭吃蹭喝了!”
乐令仪娇憨可爱的模样惹得蓝夫人很是喜欢,一想起往昔峥嵘岁月,蓝夫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我与母后在还未出阁的时候就是闺中密友,当时我还是江南望族林家的大小姐,你母后是从小就被寄养在外祖家的楚国公小姐。你母后的外祖家,是江南的皇商程家,与我家算是邻居。我与你母后年岁相仿,又都是爱闹腾的性子,因着你母后是国公府的小姐,她外祖家的小姐们都不敢与她玩耍,可我可不管,我觉得与你母后趣味相投,就很是亲近。久而久之,我俩就亲如姐妹,不懂事的时候,我俩还说以后要嫁人一定要嫁到一处,若是兄弟挚友那就是最好的。
可没想到她十六岁的时候,她父亲家派了人把她给接回了行云城,要把她嫁给当时在朝中炙手可热的靖王殿下。你母后之前与这位靖王殿下从来没有交集,自然不会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嫁过去。你母后抵死不从,她自幼被养在外祖家,楚国公府上的人劝不住她,她外祖又年事已高,她父亲得知我与你母后交好之后,就把我从江南给接了过来。
其实最一开始,与你父皇有婚约的女子不是你母后,而是你母后的嫡姐,你的姨母,楚国公府上的大小姐,楚袅袅。可是楚袅袅婚前失贞,与一进京赶考的书生有染,这样的女子自然是不能嫁入皇家的,于是楚国公就想起来了养在江南的嫡次女。
我进了国公府之后,原本是准备带着你母后远走高飞,离开国公府的,谁承想你母后在咱们临行的前一晚突然变卦。其实我也能理解,她毕竟是国公府的千金,她的任性妄为会将国公府陷入陷阱。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靖王殿下受封太子,后来先帝驾崩以后就成了皇帝,你的母后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皇后娘娘。楚国公府的身份自此水涨船高,可是楚国公不想让楚家大小姐的悔婚的名声传出来。对外只称当年被送到外祖家寄养长大的小姐是楚家的大小姐,而在行云城中长大的小姐是楚家的二小姐。
反正楚家的大小姐,平日里也很少参与行云城中贵族小姐们的聚会,也无什么关系极好的朋友。再加上楚家的大小姐与二小姐的长相极其相似,旁人也分辨不出什么不同来。只是这样一来,我这个楚家二小姐从前在江南外祖家认识的闺中密友,自然也就不能在存在于世人的视线当中了。后来我就被送回了江南,再后来我又嫁给了我的夫君,常年不在行云城中,过了这么多年,我都快问问你母后当年是什么样子的了。”
听完蓝夫人对母后曾经往事的描述之后,乐令仪突然间开始有些心疼起了自己的母后,在她的印象当中,母后永远都是那样的慈爱与善良。她不仅是整个朝乐国最尊贵的女子,也是她心中最完美的母亲,儿时她常常艳羡于父皇母后深厚的感情,怎么想到在这段感情的背后母后却做出了那么大的妥协与让步。
“伯母,端云有一些不理解,为什么当年外祖父要将母后送去母后的外祖母家寄养呢?楚国公府当年也算是家财万贯,怎么会连自己的嫡出二小姐都养不起呢?”
一听乐令仪说起楚国公,蓝夫人气的一章拍在紫檀木的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乐令仪和蓝书白见状偏偏地往离蓝夫人稍微远一点的方向挪动。
“说起楚华那个老匹夫,我就来气,娇娇出生的时候不知道听了那个神棍忽悠,说是说是娇娇天生天煞孤星命中带煞,若把她强留在家中,会威胁到家中男子的仕途和女子的婚嫁。楚华他也是个读书人,竟然也信了那神棍的鬼话,娇娇出生不到一个月,就把她送到了江南的外祖家。所幸你母后的外祖程家是个心善的,自幼把娇娇视若己出,千娇百宠的养大,若不是出了楚袅袅这等子龌龊事儿,那是这辈子楚华都不会把娇娇给接回行云城。”
对于外祖父,其实乐令仪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每次家宴或者外祖父去后宫探望母后之时,总是客气疏离,尊敬有余,亲近不足。原本他以为这只是因为碍于身份贵贱有别,在这皇家之中最重视的就是上下尊卑,礼仪规矩。今日听蓝伯母这么一说,再想起从前的种种,她这才意识到父皇去了以后,母后在这深宫之中有多么的寂寞寂寥。
“伯母现在也在行云城中长住了,端云想过几日伯母不如去宫中探望一下母后。高处不胜寒,母后在这宫中实在是太寂寞了,伯母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按照礼制,诰命夫人常去宫中给太皇太后请安,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母后现在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外祖父就算心中再有所不满,也不敢直接的表现在脸上。”
蓝书白慢慢地走到蓝夫人身后,轻轻地拍了拍蓝夫人的背给她顺气,生怕他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娘亲,在气头上上来直接拎着刀杀到楚国公的府上。
乐令仪见状也忙走到蓝夫人身边小声地安慰她,她在听蓝夫人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她对蓝夫人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情,看她现在这怒火攻心的模样,大概是真的把她的母后视为至交好友吧。
楚国公府上的大小姐楚袅袅,当朝太皇太后的亲生姐姐,乐令仪对于她这位素未谋面的姨母几乎没有什么映象。现在突然转念一想,她这位姨母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先是
受万千宠爱于一身,成了楚国公府实质意义上唯一的小姐。后来又让自己的亲生妹妹代替自己出嫁,让自己亲生妹妹用一生的幸福换取她短暂的欢愉,所幸她的父皇对母后一往情深,这才没有葬送母后一生的快乐。
“伯母,楚袅袅现在又在何处,端云几乎没有听过任何人关于她的传闻,按说她是楚家的大小姐,不管怎么样,也不会突然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在行云城消失的无影无踪。”
蓝夫人冷笑了一声,似乎对这位楚家的大小姐很是不屑厌恶。
“那个贱人是楚华那个老匹夫的掌中宝,别说她未婚先孕,婚前失贞,就算是她想谋权篡位,楚华也会倾尽楚国公府上的全部势力来庇护于她。出了这一档子龌龊事儿之后,楚华很快就把她嫁到了西北的望族,那位与楚家冰清玉洁的大小姐有染的书生给乱棍打死了。”
从出生以来,乐令仪都是在家中被偏爱的那一个,她的父皇有十几位皇子公主,可偏偏对她视若珍宝。可是,没想到她的母后在未出阁之前,却是被这样的厌弃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