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贩听见乐令仪说起高祖皇帝后宫中的昭嫔娘娘,立马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民间关于这位娘娘的生平传说。
“嘿,看来这位姑娘是听说过我们这位昭嫔娘娘的。
昭嫔娘娘原本是老西戎王最小的公主,在西戎时颇得西戎王喜爱,原本和亲这苦差事是用不着她去做的。向来被送去和亲的公主,要不就是宫中最不受宠的庶出公主,再要不就是皇室中那些王爷,或者郡王膝下的女儿。”
蓝书白之前一直在江南长大,对高祖皇帝的后宫自然是一头雾水,浑然不知,对于这些和亲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乐令仪看见蓝书白好奇地目光,小声地在他的耳边解释道。
“这小贩说的没错其实不光是西戎,就连在我们朝乐也是如此。倘若一个公主,她在皇宫中得不到皇帝的喜爱,又没有强大母家的支持,手上也没有能够震慑当权者的势力,那她就只能成为被皇帝利用的棋子。
我有许多的姑姑和姐姐都是和亲的结局,但是这件事也不是绝对的,倘若是势力强大的国家指名道姓的要娶一位公主为后而不是为妃,我们朝乐也是没有拒绝的道理的。”
蓝书白看着乐令仪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心中不免涌起了几分心疼,即便是身为皇家公主,也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刻呀。
“那你呢,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沦为皇上的棋子?为两国的和平牺牲自己的幸福和未来?”
这个问题乐令仪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从小到大她听到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你是天朝公主,公主享天下之养就该为天下分忧。只牺牲一位不怎么重要的公主中能换来两国的和平,避免众多百姓的伤亡,这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当然,除了对这位被嫁出去的倒霉公主来说。
“倘若有一天,我的国家需要我这样做,我自然会义不容辞。”
乐令仪很认真的看着蓝书白,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小贩没有注意到这边二人之间小声的呢喃,又接着说道:
“虽说原本是轮不到这位小公主出嫁的,但是当时西戎的三公主不愿意千里迢迢来朝乐国和亲,四公主当时又与人暗结珠胎,已经是不洁之身。
若是把这样的人嫁到咱们朝乐来,恐怕高祖皇帝一定会勃然大怒,说不齐还要爆发一场战争。
但是小公主却是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愿意为了民族大义嫁入朝乐皇宫。”
听到这儿乐令仪,倒是有些不乐意了。
“我看你这话你话外的怎么对咱们这位高祖皇帝有什么不满吗?我可是听说高祖皇帝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即便是垂垂老矣之后,也是气势如虹,气宇轩昂。
高祖皇帝可是一代明帝,他在位之时,四处东征西伐,为朝乐国开疆扩土,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这样的明君,这样的枭雄,怎么着,你还觉着委屈了这西戎的小公主了吗?”
蓝书白看着乐令仪不满的神情,连忙轻微地扯了扯乐令仪的袖子,端云大长公主与高祖皇帝父女情深,自然是看不惯别人,对她的父亲指指点点的。
那小贩虽说从容貌上看,大约是西戎人与朝乐国的后代,但是他毕竟现在处于朝乐国的国土之上,自然是不敢对朝乐人民颇为敬仰崇拜的高祖皇帝说些什么的。
见周围的人都对他投向了异样的眼神,小贩连忙解释道:
“瞧您这话是怎么说的?那我也是半个朝乐国的子民,又怎么会对高祖皇帝有不满之情呢?
我这不也是随口一说,无心之失,虽说咱们高祖皇帝是天下难得的英雄豪杰,盖世帝王,但是毕竟与西戎那位小公主的年岁相差了不少,从年岁上看,还真真是委屈了一些这小公主,您说是与不是?”
既然那小贩都这样说了,乐令仪也不好太过于咄咄逼人,黄垣城天高皇帝远,这边的人其实对当权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敬畏之心。这种想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她现在即便心中有些不满,但是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也就只能点了点头。
小贩见乐令仪虽然脸色不好但是也没什么别的话要说,也就小心翼翼地接着说起来,不过也没怎么太提这位昭嫔娘娘。
“因为这昭嫔娘娘颇得皇上喜爱,高祖皇帝爱屋及乌,也就没有对西戎发兵,两国安定了十余年,为了纪念这位昭嫔娘娘远嫁朝乐国的功绩,我们民间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这个花朝节。怎么样,姑娘与公子要不要猜上一猜,猜中最多的姑娘公子能拿到咱们花朝节最大最好看的朱雀灯。”
乐令仪对这朱雀灯到是没有什么兴趣,毕竟只要她一声令下,什么样的珍宝搞不到手,她用手肘碰了碰蓝书白。
“怎么样,你想要吗?”
蓝书白很是期待的点了点头,“倘若我想要,姐姐就能为我取来吗?”
乐令仪很是自信的昂起了头,不屑一顾的看着这街上的花灯,她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你信不信,只要你想要,这里的所有的花灯我都能给你赢过来。”
“我信。只要你说,我都信。”
蓝书白凝望着乐令仪,坚定而不加怀疑地看着她。少年双眸如星,肤白如玉,原本整日里活泼的少年凝望着一个人的时候,温柔地出奇。
乐令仪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温柔的眼神,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猛地跳动了一下,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心里想着日后一定要对这墨桥妖孽般的脸多看几眼,这才几日没有见着宫里面容貌或清丽脱俗或美艳如妖的小美人儿,怎么现在这么容易被一个小屁孩给勾引了。
定力简直愈来愈差了,这要是让乐明琅那小崽子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嘲笑她呢。
为了避免尴尬,扯开话题,乐令仪连忙与小贩交涉。
“小哥,你这灯谜怎么猜?”
见终于步入了正题,见这二人的样子,似乎是要买上不少,这样想的那小贩的笑容更加的谄媚了一些,热情地说:
“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但是倘若姑娘可以猜中二十个,就能拿到这朱雀灯。年年猜灯谜的人最多只能猜中十个,姑娘只要猜出二十个,就不用于旁人比了,直接拿走朱雀灯就好了。
按照规矩,只要能拿到朱雀花灯,之前的银两也就不用付了,小子我分文不取。”
分文不取?乐令仪差点笑出了声,这下子好了,墨桥这几天的伙食都有着落了。
她从丹娘手里接过荷包,从荷包里面拿出来十两的碎银子,放在了小贩放灯笼的桌子上。
随手拿起了挂在绳子上的一块桃木牌,上面写着“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层浪,入竹万竿斜。”
蓝书白看了一眼之后就一头雾水的看着乐令仪,他从小就对这种史书典籍毫无兴趣,一看到这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对于这种猜灯谜的智力活动更是一窍不通。
乐令仪只看了一眼就随口说了一句:“是风。”
“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
“蜂蜜”
“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
“雪花”
“头尖身细白如银。称称没有半毫分;眼睛长到屁股上,光认衣裳不认人。”
“针。”
……
蓝书白全程一脸懵逼的看着乐令仪流利的回答,她竟然连半分钟的思考都没有就答出了这些灯谜的答案。
周围的百姓听到动静也都围了过来围观,今夜是花朝节,来猜灯谜的人不算少,但是能猜出这么多灯谜的,乐令仪还是第一个。
原本热情谄媚以为遇见冤大头的小贩现在也是在不停地擦着冷汗,这可是做了一笔不小的赔本买卖。
“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啊,这些灯谜我一个估计都猜不出来。”
乐令仪笑而不语,红袖倒是笑着解释了一句:“公子有所不知,这些灯谜大多都是从咱们行云城传来的,一半以上啊都是年前在行云城用过的,这里面有不少的灯谜还是咱们主儿自己写给店家的呢。自己写的灯谜,您说,可不是一看就能猜出来了吗?”
红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遮掩,语气里面带着可以察觉的骄傲,周围的百姓听红袖这样一说,都在纷纷打听这位姑娘的来历,是不是行云城某家大儒学者的千金。
不过乐令仪可没有关注这些旁人的眼光,她现在一心盯着最高处的朱雀花灯,细数着等猜够二十个灯谜的时候,就停下了摘木牌的动作。
“怎么样,小哥,已经猜够二十个灯谜了,我可以拿那个朱雀花灯和我猜到的二十个花灯了吗?”
小贩恨不得乐令仪赶快带着她赢来的花灯赶快离开,连忙把她的花灯拿下来递给她,又将方才乐令仪交给他的银子送回。
乐令仪不忙着结果那些花灯和银两,而是向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喊了一声:
“有人想买这只朱雀花灯吗?价高者得,先到先得啊!”
每年花朝节的朱雀花灯都是黄垣城百姓们争抢的目标,不管以什么方式获得,只要能拿到这朱雀灯,就能在黄垣城的权贵中受到推崇。
乐令仪一说她要将手上的朱雀灯转让出去,连忙有一堆人围了过来开始竞价。
“我出十两银子,姑娘卖给我吧!”
“十两银子也好意思说的这样大声,生怕别人觉得你没有钱吗?我出二十两。”
一位异域打扮的西戎人不屑一顾的冷哼了一声,“要我说,你们汉人就是麻烦,人家姑娘都说了价高者得,你们一个十两,一个二十两还有脸喊,我出五十两。”
这话一说,周围的朝乐百姓们都被点燃了怒火,乐令仪在旁边还在时不时的说两句煽风点火,引起两国百姓的好战之心,没一会儿,一个平平无奇的朱雀花灯就被炒到了一百两银子。
红袖和云霄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到是蓝书白和丹娘一阵吃惊,一个成本不到一两的花灯竟然能够卖到一百两银子,端云大长公主不去做商人,实在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