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所说的天命轮转？”冰河问。

＂你要知道，大地上的一切都和这天上的星辰一一相对，每颗星辰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命运。你们两个已经能让灵识与星轨融合，你们当然就是天命选中的人。”山鬼淡淡的说。“——也不算是被天命选中吧，只是因为你们足够专注、足够勤勉而已。”

“行了，我也不废话了，你们两个准备准备，我把你们传送到涂山去。”山鬼抹了把脸，“我终于能回去了……守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我都看腻这里的景色了。”

“……”阿九和冰河对视一眼。

“多谢前辈近日的照顾。”二人齐齐向山鬼作礼。

“啧……你们南海和青丘如今可真是深受中州的荼毒。”山鬼踢开一个山草编成的球，开始打扫一块积满污垢的地面，“以前你们两边表示感谢都有各自的礼节的，看着比中州的礼有趣儿多了！怎么能因为别人厉害就一味的模仿他，把自己的特色全都丢了呢？”

山鬼此时已经把地面清理干净，上面绘有一个奇异的阵法符号——她开始往上面洒水。“诶，对了，冰河小哥儿，小狐狸，一开始的时候那么对你们只是为了试探试探你们的底子，顺便逗逗你们罢了。——年轻人就应该有点朝气，天天板板正正的，尤其是你冰河，那有什么意思。”

山鬼顿了顿，“还有狐狸啊，你现在确实不怕冰河了，但我估计你心里对别的男人还是有恐惧的，甚至和人来往都会有些问题。——那样深的创伤不会立即就痊愈的，别人也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慢慢的用时间去疗愈。”

“是，我记住了，谢谢您的提点。”阿九说。

“……唉，一个人呆在十万大山这么久，好不容易有能说上话的了，竟然就变的老妈子一般絮絮叨叨。”山鬼甩了甩头发，发间的花朵颤动着，“传送阵给你们清理出来了，带上东西收拾收拾，快走吧。我也要回昆仑山复命了。”

山鬼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阵法中心的那一朵九瓣青莲上。

莲花仿佛活了过来，花上泛起青气，一路向阵法四周扩散。

待整个阵法泛起青光时，冰河与阿九踏了进去。

“山鬼姐姐，真的谢谢您。”阿九冲山鬼笑道，“虽然我心底里尚有遗留的恐惧，但如果没有梦境之行，我也不会发现这世间的恶，更不会有感念的心。”

“你会发现这次的梦境之行给你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更多。”山鬼退开几步，“阿九冰河，有缘再见吧！”

一阵清光闪过。

“……”阿九的眼睛被冰河的袖子护住遮挡了强光，此刻她把冰河的手臂轻轻推开。

“涂山……”

这是涂山？！

阿九自小生长于青丘仙境，早已看惯了灵气四溢的山泽草木。而南疆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山水景色自然也不差。她此番第一次面对凡间的普通山水，竟觉得涂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丽，反而有些荒芜。

冰河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反正他之前一直生活在海底，陆地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比较陌生的东西。

“……”阿九拉着冰河的袖子，回想着族长在游历之前的送别仪式上强调的宗庙的位置，一路往山脚寻去。

“河边柳树……白色巨石……”阿九一路沿着河走，愁眉苦脸，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方向感，此番不是在为难她么！

“……”

幸好，龙神眼清。

“山那边有一块白色巨石。”冰河指道，“但我也没看到你说的柳树，石头边上有一小童，不如我们去问问路。”

“冰河你真是人间福星！”阿九轻轻地笑，“那我们过去吧！”

阿九拉着冰河向那块白色巨石走去。

小童远远的看见二人过来，便喜形于色，冲着他们跑来。

等到了跟前，双方互行一礼。

没等冰河发问，小童便开口道：“可是山鬼仙姑送来的青丘子弟？”

“我是，”阿九回答，“他是山鬼送来的南海人。”她指着冰河。

“南海人的话，无妨。”小童笑道，“九尾娘娘都不知等了你们多少年了，我都修成地仙了，你们才来。”他转过身，“二位贵客随我来吧！”

一路上几人分花拂柳，向大山深处走去。

涂山是一片鸟鸣山幽的凡间景色，虽无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却也一片祥和，称得上是人间胜景。

只是阿九一路行来，发现这涂山之中，什么香獐、狡兔之类的寻常鸟兽都有，唯独没有狐狸。

涂山狐狸都搬到青丘去了不假。

但迁居也是不知多少年之前的事了，直到如今，涂山竟然还是一只狐狸都没有？

这一路上小童给冰河说着闲话解闷儿——估计也是常年独守在白石边上，憋坏了。

“我本是那白石头旁边的那棵老柳，”小童说，“等的时间太长，我都修成地仙了，符合要求的人终于是来了！听那位姐姐说阁下是南海的人……难道是海边的居民？”

“我住在海底。”冰河回答。

“海底？莫非阁下是鲛人？”小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据说鲛人都是人身鱼尾的呀。”

阿九接过话茬：“他不是鲛人，他是南海龙神的独子。”

“您是冰河殿下？”小童急忙对冰河又施一礼，“有失远迎，殿下莫怪。”

阿九心道，这涂山估计也是避世的桃源，不然龙神嫡子这么响的名号一压下去，寻常人早就拜倒在尘埃里长跪不起了，哪里会像这小童的反应这般平淡。

不过冰河显然觉得这平淡的反应深得他意。

也是，在南海别人遇上他都是动不动就跪，估计他看也看腻了。

更何况冰河自己好像也不大喜欢这些，在他看来，这龙子之位就是个枷锁吧。

这一点上他还真是和扶桑一样一样的。

阿九这般思忖着，一行人早已到了涂山洞府。

只见洞边有芝兰相衬，一路进洞，花草的清香轻轻扑鼻，香风传的分外悠远。

也是个天然的洞天福地。

洞中石壁十分平整，阿九试探着摸了摸，发现上面比较湿润。

走了数十步，面前的洞口豁然开朗。

原来他们之前走的只是一条隧道。

这洞府之后居然藏着一挂瀑布？

水汽蒸腾，仙雾缭绕，地上的石缝中生长着琪花瑶草，异香扑鼻。

在阿九看来，这才有了仙境的味道——

涂山好歹也是有神祇隐居的地方，天降的洞府总不可能太寒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