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发泄了一番后,整个人的感觉仿佛都变得轻松许多,好像压在心头的重物都被搬走了。
佟佳言眼角红红,捏着帕子帮纪老太太擦脸。
“外祖母自己来。”纪老太太笑着说道,满心满眼都装的是外孙女。
她眼睛红的厉害,一双锐利的眸子此刻面对佟佳言时,却只有万般散不开的柔情温暖。
看着近在眼前肖似长女大纪氏的漂亮小脸,纪老太太心里软成一团。
她忍不住抬手,摸着佟佳言的小脸。
“瘦了。”她说道。
佟佳言笑笑。
“瘦了好看。”她安慰道。
纪老太太不赞同地摇头。
“瘦哪好看,白白胖胖才好看。”她说道。
纪老太太的身材就属于微胖,她也一贯最喜白白胖胖圆滚滚的小辈,觉得这样的长相有福气。
佟佳言笑笑,并不辩解。
正巧,纪老太太也很快就聊起了别的话题。
“这一路走的辛不辛苦?”她眼眶泛湿说道。
青桔在旁猛地点头。
辛苦辛苦,可辛苦了!
管妈妈收回视线落在佟佳言身上。
“不苦。”佟佳言说道,摇摇头,忍不住又依恋地靠进纪老太太的怀里。
纪老太太连忙搂住她。
佟佳言满足地闭上眼。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外祖母了,就不觉得苦。”她说道,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软软的,和撒娇一般。
纪老太太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
“我的好孩子。”她喊道,双臂紧紧拥着佟佳言,眼泪顿时又流了下来。
小纪氏手忙脚乱,又要去给她擦眼泪。
“好了好了,娘,您别哭了,您一哭佳言就要跟着您哭,好不容易才歇下来,再哭下去,到晚上,你们就该顶着两双核桃眼吃饭了。”小纪氏在旁抽抽搭搭劝说道。
纪老太太脸贴着佟佳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
“好,不哭,不哭。”她说道,“都不哭了。”
佟佳言嗯了声,抿着唇,微微一笑。
管妈妈出去吩咐丫鬟准备晚饭。
纪老太太就拉着佟佳言坐在自己身边一刻不放地牵着她的手说话。
“现在可以跟外祖母说说,你们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了吗?”她问道,说这话时还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站着的青桔。
佟佳言低着头看她手。
纪老太太的手没有一点养尊处优的样子,虎口还有手心的好几个地方都结着厚厚黄黄的老茧,茧上皮还撕掉了点,摸着有些刺人,所以纪老太太牵着她手的时候并不敢太用力,因为怕会扎到她。
佟佳言吸吸鼻子,反握住纪老太太的手,紧紧的。
终于见到了。
从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到现在,心里面一直空荡不安的某处终于有了被填上的踏实感。
“坐马车来的啊。”她笑着抬起头说道。
避重就轻。
纪老太太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
“就你们两个小姑娘出远门佟家也放心?没派人跟着?”她又问道。
佟佳言撒娇地晃了晃纪老太太的手。
纪老太太心头又是一软。
佟佳言嘟了嘟嘴,唔了声。
“佟家不知道。”她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不觉吃惊了。
“这怎么说?”纪老太太惊讶地问道。
佟佳言只好将事情经过简短说了一遍给她听。
纪老太太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啪”一声响,纪老太太重重拍了下桌子。
“他们真当纪家人都死绝了吗?!”她气不过高声喝道,喝完又猛然咳了起来,咳得脸颊通红,停不下来。
小纪氏连忙倒了水过来。
佟佳言赶紧接过喂给纪老太太喝。
灌了一杯水,又断断续续咳了几声,才渐渐停下。
佟佳言担忧地看着纪老太太。
“外祖母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她说道。
纪老太太摇摇头。
“我没事。”她说道,坐下来后又拉着佟佳言坐下,“我这是老毛病了,时不时就要咳两声,和你刚刚没关系。”
佟佳言听了眉心微蹙。
宁致说过,咳嗽是一种呼吸道常见症状,不一定咳嗽就是坏事,比如有时咳嗽是为了清除呼吸道吸入的异物和分泌物。
但像纪老太太这样经年累月的咳嗽不停,就和具有保护性的咳嗽不是一个性质了。
思及此,佟佳言又想起了一件事。
前一世,纪老太太就是在她被罚去庄子后的那个冬天过世的,她当时没有收到一丁点消息,等她后来知道纪老太太已经去世了这件事时,已经过了来年春天,快要入夏了。
那时,她又被另一件事给缠了身,更是顾不上纪家的事。
想到这里,佟佳言不禁低下了头。
还有三个多月。
她眼眶微红,不想让其他人看见。
还有三个多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
纪正柯回到院子,瞧见房里的几个丫鬟不在做活反倒坐在门前说话,连他进来也没发现。
“呦,这是聊什么有趣事儿呢这么认真?连爷这么一个大活人来了也没瞧见。”纪正柯说道,笑着迈步走了过去。
丫鬟们呀了声后,纷纷起身。
“大少爷回来啦。”
“大少爷渴了吧,我去给您倒水。”
大少爷饿不饿,我有云片糕。”
一时间,叽叽喳喳,纪正柯又成了被关注的中心。
他喝着茶,吃着糕点,还有丫鬟在背后给他揉捏肩膀,一时间惬意舒服的不行。
“刚刚再聊什么,继续啊,也叫我听一听。”纪正柯笑着道。
大少爷待人没什么架子,还爱和她们开玩笑,所以丫鬟们在他面前都很大胆。
“在说表小姐。”
“说她生的可真好看。”
“不知道表小姐和杜小姐比,哪个更好看。”
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纪正柯懵懵。
“表小姐?好看?还要跟杜大小姐比?”他惊讶说道。
没开玩笑呢吧?
就他那几个表妹,连他亲妹妹的长相都比不过,还说要跟知府千金比美?
纪正柯摇摇头,喝完茶杯放下来。
“这话可别在外面说,传出去人家得笑掉大牙,说我纪家女自恋狂妄目中无人了。”他一圈看过来说道。
“呀,不是,不是那些表小姐,是另个,另个表小姐,没见过的那个。”
丫鬟知道他误会了,忙七嘴八舌地解释。
纪正听得头晕。
“都说得什么跟什么呀,什么不是这个是那个。”他皱眉说道,随手一指其中一个身形圆润的丫鬟,“你,你来说。”
丫鬟红红脸。
“大少爷,我们在说的是今天刚来家里住在凉州的那位佟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