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在门口徘徊许久，口中念念有词。

“怎么还没来啊？”

拐角处，佟佳言和青桔迈步而来。

丫鬟瞧见，眼睛一亮。

“表小姐，这边，这边！”她招手喊道。

与此同时，二楼一间包厢门打了开，从里走出来一行人。

“舒大少爷近日很是难请啊，好不容易将你约出来吃个饭，这才吃完你就说要走，当真是放筷无情啊。怎的，是家里有美娇娘等着你回去宠幸吗？”有人调笑说道。

这一群人都是苏州城的富家子弟，自小都是娇生惯养长大，见惯了风月之事，因此说话间也没什么顾忌，张口就来。

为首的男人笑着回头。

“倒也不是。”舒康说道，手指摸了摸下巴，“是我最近忙着找一个人。”

“找人？找什么人？”

同行的人纷纷好奇问道。

舒康摇摇头。

“没什么。”他说道，不欲和他们多说这个。

沿着楼梯往下走，他忽的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

“说来，今日怎么没见到正柯？难道你们没叫他么？”他问道，眼睛看着先前说话那人。

被问那人摇摇头，表情很是奇怪。

“正柯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和你一样难请，约了他好几次都说有事来不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可忙的。”男子最后嘟囔说道。

舒康哦了声，转了身继续下楼，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身后几人兴奋地说起晚上要一起去倚春楼听韦十三娘弹琴之事，他也无心参与。

就这么自顾自地下楼，待到只剩最后两道台阶时，他无意一个抬头，迎面瞧见有人正往这边走来。

丫鬟埋头脚步匆匆，生怕楼上的太太小姐等的着急。

佟佳言不疾不徐地走在丫鬟身后。

她和青桔一样，手里都拿着东西。

丫鬟走得专注，没注意楼梯上还站着人。

直到手臂被人拉住。

“小心。”

清凉冷静的女声在她背后响起。

丫鬟茫然抬头，啊了声。

佟佳言将她拉到一旁，给人腾路。

丫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撞了人，忙涨红了脸低头不敢再看。

能来太白楼吃饭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少爷小姐，她一个出身低微的小丫鬟，在这些少爷小姐眼里就如同脚下的蚂蚁，若是真冲撞了谁，只有苦果子没有好果子吃。

丫鬟顿时后怕不已。

青桔也跟着站到一旁，只是在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舒康的脸后，想到什么，又朝他看了一眼，随后略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

是他啊。

走在后面的几位公子少爷说说笑笑间见舒康忽然停下不动，不由奇怪地朝他看了过来。

“怎么不走了？”有人问道。

舒康清了清嗓子。

“你们先走。”他说道，侧身让路。

同行几人越发奇怪地看着他。

“干什么啊？”

“舒少爷今天好生奇怪。”

他们议着论着，纷纷从他面前经过。

舒康最后一个慢悠悠地下了楼，经过佟佳言跟前时，还装似无意地扫了她一眼。

三人谁都没看他。

找到了啊，他在心里默念道。

等到佟佳言几人上楼，他才招手叫来店小二。

“刚刚上楼的是哪家小姐知道吗？”他问道。

店小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间啊……那间好像是纪太太订的包厢。”他回忆着说道。

小纪氏是招赘成亲，不算外嫁女，称呼小姐不适合，所以外人都称呼她为纪太太。

舒康略显惊讶。

“纪太太？”他惊念道。

那不就是和纪家人认识？可他怎么从来没听纪正柯提起过他家还认识这样一位美人小姐？

包厢内，小纪氏拉着佟佳言在自己身边坐下。

“事儿可都办好了？”她问道。

方才纪二娘先回来，小纪氏见佟佳言没和她一起担心地问了一句，她便将佟佳言的话没好气地说了一遍。

佟佳言点点头。

“办好了。”她微微笑着说道。

“那就吃饭！”小纪氏愉悦说道，也看到了她买回来的东西。

“我们点了好多菜呢，都是太白楼的招牌菜，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苏州菜。”她亲切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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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来关怀关怀新表妹的纪正柯才走到纪老太太的院门口，就被告知表小姐和小姐们一道出门去了。

“又不在？”纪正柯气道，“我都跑空三次了。”

“大少爷，那咱还等不？”小厮问道。

“不等了，我们也出去逛逛。”他说道，一面转身就走。

小厮边跑边追。

“少爷，咱们去哪儿逛啊？”他边追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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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彻底暗了下来，苏州城北街确是一片灯火通明。

倚春楼内，又是一阵哄闹鼓掌声响起。

“好！”

“好琴！”

“好曲！”

“好美人！”

韦十三娘抱着琵琶，站了起来。

“十三娘谢诸位客官赏。”她施礼说道。

女子的声音柔媚噬骨，叫台下那些男人听完之后顿觉骨头又酥软了两分。

男人一兴奋，花起钱来就更容易一时脑热，大手大脚。

女子话音落下的瞬间，又是一片如雨般的银锭金子掉落在台上。

藏在布帘后的倚春楼老鸨贾妈妈看着满天下雨般的银子两眼发光。

多点多点再多点！

“十三娘再来一曲！”

“来那首《春江花月夜》！”

“钱有钱有，不差钱！”

起哄声笑闹声不断响起，一阵接着一阵。

韦十三娘微微一笑，目光公平地扫过台下，并不曾在谁身上多停留一分。

“今日表演已经结束，十三娘先行告退。”她微微笑着说道，再次施礼，转身朝着后台走去。

胭脂色长裙拖地，勾走大片男人的眼睛和心。

人群中，遗憾声、不满声不断。

贾妈妈忙追了过去。

“十三娘！十三娘！”她连连喊道。

韦十三娘停了下来。

“妈妈有事？”她问道。

等候在这边的小丫头忙跑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琵琶琴抱着。

贾妈妈满脸堆笑。

“你听听外面。”她说道，“都在求你再表演一曲呢。”

韦十三娘看着贾妈妈。

“不是已经表演过了吗？”她说道，“今日三曲，一曲不少。”

贾妈妈嘿嘿笑着。

“我知道，我知道。”她说道，“就是那些客人还没听够，还想再多听几首呢，你看能不能……”

韦十三娘笑着打断贾妈妈的话。

“那些客人永远都听不够的，不只是今天。”她说道，“而我今天已经唱够了。”

贾妈妈慢慢闭上嘴。

“妈妈还有事吗？”韦十三娘又问道。

韦十三娘连忙摆摆手。

“没事了，没事了。”她说道。

韦十三娘点头。

“那我先回房了。”她说道，一面朝小丫头说道，“走吧。”

小丫头忙点头，抱紧了琵琶跟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