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少将军之死(第二部四十章)
何胜男从大理寺出来,身的伤还没好,走路不方便。大理寺也自知理亏,找了轿子抬她回到住所。
前一日,杨慕白打发了宫里的人来,将屋子收拾好,她的行李和嫁妆,何父也让下人搬到她新的宅子里。
这里地势偏僻,夜深人静,一个女孩子住,还是怪渗人的。杨慕白并没来过,她想请个宫人过来照顾何胜男,被她拒绝了。
何胜男当时说道:“皇后娘娘,我自小就不习惯下人照顾,不是那小姐命,也不希望别人打扰我清静,请你就不用派人过来了。我一个人可以应付来的。”
杨慕白说道:“你如今受伤,要静养,生活起居也不方便。”
何胜男说道:“皇后娘娘,你小瞧我了,这点伤没什么,就是行动不便。我自小就习惯独自生活,照顾自已是完全没问题的,等过一两个月,我伤势痊愈了,定会入宫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第二日再派人来,我会把自已照顾好的。”
听她这么说,杨慕白便没再坚持。让宫人把屋子收拾妥当,再买些食材,给她煮了两天的饭菜,等她想吃了,自已热一下便好。
何胜男推开门,看到院子里干干净净,还摆了几盆花,以前若惜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现在看到这些,让他倍感温馨。
宅子里只有一个房间,和大厅连着的,隔了一个门。虽然房子比较小,住一个人是绰绰有余,大厅放着一个拐杖。
搬过来的东西,也整齐地放好,房间里,她的衣服也全部整齐的放在柜子里。
她来到厨房,见到桌子盖着几盘煮好的饭菜,现在是冬天,饭菜都冷了,何胜男看着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厨房边还有些没煮过的食材,都干净整齐地放好,灶子边放了几堆干柴火,方便她生火热菜煮饭。旁边还放了两框炭火,一个火盆,晚可以烤火取暖。
自小除了她早早离世的娘和若惜,还没有人对她那么好,那么细心妥,完全为她考虑到了。可惜,世对她最好的俩个人,都离她而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苟活着。
她慢慢走到烤台边,生起火,把饭菜热了一半,然后笑着自言自语道:“娘,若惜,皇后娘娘是你们不忍我孤苦,派过来陪我的吗?可她如此身份,岂能陪我一辈子?”
她热好饭菜,把炭火烧好,然后在桌子吃饭。
以前,她也时常自已吃饭,最开心的,就是若惜可以陪她一起吃。那种幸福的感觉,再也回来不来了。她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慢慢滴到饭碗里,她毫不在意,混着眼泪一起吃,饭都是咸的。
她像没了味觉一样,大口大口吃,吃完了,又说道:“为什么饭菜都那么苦涩?”
这时,门开了,走来一个男子,纯色黑色麻布长衫,手里拿着长剑。他坐到何胜男旁边,用帕子想把她脸的泪擦干,何胜男说道:“男女授授不亲。”
那男子也不在意,继续给她擦干眼泪,说道:“那几位少将军中,今晚有一个酒后骑马,不慎跌落马,回去没多久便药石无效,死了。”
何胜男没有任何表情,她说道:“我明日去看看若惜。”
那男子接着说道:“另外几位……”
何胜男说道:“今年下葬和头七,何大人不让我靠近,我没能在她坟前守着,明年祭日,我一定守着她。两年后,我会从宫中归家,在她坟边砌好房子,报完皇后娘娘恩情,以后会永远陪着她。”
那男子不悦地说道:“你需要入宫那么久吗?”
何胜男说道:“我入宫后,每年若惜忌日会回来陪陪她,你会等我吗?”
那男子冷峻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他轻声说道:“我等你多少年了,你还记得吗?”
何胜男说道:“谢谢你。康于进。”
那名唤康于进的男子手一顿,说道:“你什么时候也觉得说谢谢了。”
何胜男说道:“你帮助我良多,等我出宫后,我都听你的。”
康于进说道:“那可以听我的,不入宫吗?我可以帮你把这一切都了结。”
何胜男摇摇头,说道:“有恩报恩,我既已答应皇后娘娘,自然要遵守诺言。”
康于进说道:“你是想故意拖延时间吗?如果真的那么为难,我不勉强你。”
何胜男笑着说道:“你过来一点,靠近我一点。”
康于进按她说的做了。何胜男伸出双手,扣住他的脖子,然后吻他的唇,说道:“现在还怀疑吗?”
康于进捧着她的脸,加深这个吻。他从来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是被她不屈的个性吸引,当然,她的容貌也十分娇好。在她身边,总让他无法自拔地想更靠近她,想得到她。就算撇开容貌,他也一样被她吃得死死的。
这个吻很火热,俩人都快失控了,康于进的手要往下的时候,何胜男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准备休息了,我身的伤要静养。”
康于进离开她,满脸通红,他早就动情。等平复了情绪,他说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已要当心。有事就给我发信号。”
何胜男说道:“我知道了。”
康于进又问道:“你之前答应孙良,说他若取若惜,你就做他的女人,是真的吗?如果若惜没死,你是不是真的要做他的女人?”
何胜男笑着说道:“你觉得呢?我会做这样的事吗?只是缓兵之计,你还相信了?”
康于进不悦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我先走啦!”
他走到院子门口,看到门是开着的。他来的时候,可是关着的。看来,又被她利用了。想到这,他狠狠地关门。
秋月站在烟草观赏台边,现在烟草表演还没开始,她还不太想搭理张硕,俩人就这么干站着。
张硕可没闲着,一下往秋月旁边挪,秋月瞪他一眼,他又往后挪一步。如此反复几次,秋月实在受不了了,说道:“张硕,你无聊不无聊,老往我身边挪,我这里是风水宝地吗?还是这里藏有宝藏。”
张硕笑着说道:“秋月,你就是我的宝藏,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风水宝地。”
对于他的油腔滑调,秋月极度无语,以前张硕也不是这样的啊!简直太肉麻了。
秋月说道:“你天天说这些话,不觉得恶心肉麻吗?次皇后娘娘就嫌弃你和许朗……”
说到这,她脸一红。张硕接着她的话道:“皇后娘娘是说我和你在一起很亲密,她觉得不适应,只是不让我们当她的面亲热而已……”
秋月赶紧呵斥道:“你别说了。”
张硕笑着说:“好的,我闭嘴,不说了”
过了一会,有一个老者来到烟草表演场子中间,大声说道:“今日店铺开张,特在这放烟花庆贺,请大家观看。老朽卖波斯来的香料,各种香料应有尽有,送人自用都行。各位也可到老朽店铺看看,买不买没关系,去捧个人场,谢谢各位。”
张硕拉着秋月的手,说道:“走,我们到近一点的地方观看。”
秋月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看烟花近一点远一点有什么关系?”
张硕抓着她的手不放,说道:“等他们放完,我们放自已的烟花。”
那老者说完,拿起点了火的香,去点引线。顷刻间,烟花直往空中窜,到了数丈高的地方,四处喷散开,在空中绽放出好几个铜钱的图案。
众人看了,说道:“好,好漂亮!”
那老朽说道:“千车连万户;一线贯九州。”
然后又去点燃一个引线,片刻后,烟花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大的鸿雁。
那老朽又说道:“鸿图大展;裕业有孚。”
然后又去点燃一个引线,片刻后,烟花在空中,形成一个八匹马。
那老朽又说道:“这是萃集百货;丰盈八方。”
那老朽又点了好几个很大的烟花,每个都有一些吉祥如意的说词。
围观的人都发出阵阵喝彩和叫好声。秋月也被感染了,不停地拍手,说道:“好美啊!”
张硕看一眼烟花,然后又盯着秋月看。很久没见到她这样开心了,他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他想着:往后,我一定让你每天都如现在这般开心。
烟花放完了,秋月有点失落地说:“这烟花固然很美,可是它太短暂了。它是不是告诉世人,过于美好的东西,都是稍纵即逝的?”
张硕没想到秋月如是想,赶紧说道:“所以我们要抓住眼前的幸福,珍视可得的美好,不要让自已留下遗憾。秋月,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秋月白了他一眼,说道:“所以,你就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张硕认真地说道:“你就是我一生最值得的等候和幸福,能抓住我想永远不放手。如果世间美好如烟花,我可以一辈子为你点燃烟花,让你永远拥有快乐。”
秋月挣开他的手,说道:“张大人果然是皇身边的大红人,钱财无数。你可知每天放烟花,得费多少钱?有那么多钱财,还不如分给义坊。”
张硕:“……”
想了一会,张硕说道:“秋月果真如皇后娘娘般,心系百姓。以后我当以你为表率,你就是我的明灯。”
秋月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些浮华的东西,偶尔看看就好,不一定非要自已放。别人放,自已看才是赚到。自已放别人也能看到,多傻啊!”
张硕:“……”
秋月接着问道:“你不是说我们也可以放烟花吗?在哪里放?”
张硕惊喜地说道:“在台子旁边,我去拿过来。”
然后兴奋地去拿出准备好的两捆烟花。是比较小巧一点的,张硕说道:“我知道你不爱浪费,所以就买了小一点的,烟花也小一点的。”
秋月冷笑着说道:“你是没钱吧?贫穷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也只有你张硕一个人了。”
张硕呵呵笑着说道:“以前我的钱不都放你那里吗?你还给我的,都没动。这些是这几个月的俸禄,秋月,我没乱花钱的。”
秋月说道:“你乱不乱花钱,关我什么事?”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你跟阿克索经常出去玩,出去吃饭喝酒的,不用花钱啊?”
张硕知道这话得当心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慢慢地说道:“也没出去几次,都是她来找我,吃饭喝酒都是她请我的。”
秋月更鄙夷地说道:“张硕,真是看不出来啊!你一男人,出去老让人家小姑娘请客,你也好意思,脸皮可真不是一般厚。”
张硕委屈地说道:“每次都是被她拉出去,吃饭前她就付钱了,又不是我愿意去的。”
秋月说道:“你不光脸皮厚,你还无耻呢!白吃白喝,还说自已不愿意。阿克索姑娘的钱真是白白浪费了,还不如打发叫花子。”
张硕说道:“真不是我自愿要去的,每次都是她非拉着我去的。大不了下次我请她。”
秋月瞪了他一眼,说道:“还敢有下次?”
张硕说道:“我们早就说好了,以后就只是朋友。她在帝都也没有朋友,下次过来采买货品,会来拜访我。”
秋月刚想发作,但现在她也不是张硕的什么人,淡淡地说道:“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你不用跟我说。”
张硕把烟花摆好,说道:“秋月,你来点引线吧!不说阿克索的事了,我和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相信我。除了你,我谁也不爱。”
秋月拿过他递过来的香,说道:“你刚刚又说是朋友,现在又说一点关系也没有。男人可真善变。我知道,她是你红颜知己。”说完,她点燃引线,烟花在空中绽放。是两个大字,秋月。
张硕得意地说道:“你喜欢吗?是你的名字,我去烟花坊特意定制的,希望你开心。”
说不感动是假的,张硕肯花那么多心思讨她欢心,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可是现在他们俩闹得满城风雨,她还是不想和张硕在一起。
见她刚刚开心的笑意马暗淡下去,张硕便问道:“秋月,你怎么了?”
秋月放下香,说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张硕说道:“还有一捆烟花没放呢!”
秋月说道:“你自己放吧,我不想放了。”
张硕拿起烟花,说道:“那下次我们再放,我先拿回去。”
秋月认真看着张硕,说道:“张硕,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硕笑着说道:“他们都知道啊!我在追求你,我爱慕你,想与你成婚。我的心,在遇到你那一刻,就已经被你俘虏了。我爱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秋月摇摇头,说道:“张硕,我们并不合适。”
张硕紧张地问道:“为什么不合适?难道你还爱着杨程吗?”
秋月答道:“不是因为杨程?”
张硕更不解了,问道:“那是因为什么?秋月,你不是个扭捏的姑娘,请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拒绝我。如果我做得不好,我一定会改。你让我慢慢去猜,我猜不到你的心思。”
秋月说道:“我们的婚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们都说我甩了你,水性杨花。如果我再和你在一起,你肯定会受到别人非议,我不想让你成为别人口中那个窝囊废。”
张硕气愤地问道:“所以这么长时间以为,你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告诉我你没跟杨程在一起的?也因为这个,要放弃我的?”
秋月说道:“主要因为这个,还有就是你害了杨程,我心里还没原谅你。”
张硕抓着的手,期待地又问道:“关于杨程的事,那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秋月说道:“杨程已经原谅你了,我也慢慢原谅你吧!”
杨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还爱我吗?”
秋月没说话。
杨程又问道:“秋月,你还爱我吗?”
秋月答道:“我不知道。”
张硕还想说什么,人群中出现了慌乱。一匹马在闹市乱跑,路人纷纷避让。马骑着一个少年,好像已无法控制马。到了护城河边,马仰头长啸,纵身跳进河里。那少年在马跳下河前,被甩下来,摔到河边石柱,摔得比较严重。头身都在流血。
张硕和秋月对视一眼,马往事发地跑。他们认得那个少年,是何胜男次状告的五个少将军之一。
他们环顾人群,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只有那些指指点点的百姓,并没有任何异常。
张硕扶起他,问道:“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少年已神志不清,无法开口说话。不一会,人群中走过来几个仆人,哭着说道:“少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张硕说道:“你们府在哪里?我送他回去。”那个仆人赶紧领路,张硕和秋月把这个少年送回家。
府里的人请来太夫,太夫把脉后,摇摇头,对那家主和夫人说道:“对不起,老夫无能为力。”
张硕去看那少年,主要是头部被摔在石柱,受伤比较重,无法止血。
少年一直是昏迷的状态,约半柱香后,少年浑身抽搐,口里呕吐出一些异物。人都是不清醒的,也无法问出什么。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少年便没有了气息,身体慢慢软下去,就这样死去了。
那家人全部哭天抢地。张硕看到有一个怀孕的女人,应该是他妻子,也哭得快断气
她边哭边说:“夫君,你怎么就丢下我和孩儿就这样走了,你还没给他起名字呢,你让我们娘俩以后怎么活?”
那对父母也哭得肝肠寸断,不停地拍床,说道:“我可怜的儿,你怎么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
张硕和秋月见他们如此,说了句节哀,就离开了。
他们来到事发地,衙门已经有人过来处理,马也被牵起来。马在水里扑腾一下,然后衙门众仆役用网去把它捞起来。
张硕对秋月说:“这怎么都不像意外,马怎么会往河里跳呢?”
秋月说道:“何胜男今日从大理寺回来,我们去看看她吧!”
他们来到何胜男住处。翻墙往里面走,何胜男在大厅边烤火边刺绣,旁边点了一只腊烛。
她绣得极认真,绣工很精细,并没有发现异样。
张硕和秋月对视一眼,又退到墙外,敲敲门。
何胜男问道:“谁啊?”
秋月说道:“何姑娘,我是秋月,受皇后娘娘所托,来看看你这有什么需要的。”
何胜男拄着拐杖,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里去开门。
见到他们,何胜男笑着说道:“秋月姑娘,谢谢你能来,也帮我谢谢皇后娘娘体恤。我这什么也不缺,皇后娘娘仁慈又体贴,什么都备好了。”
见到张硕,说道:“张大人也来了,你们快里面请。”
来到大厅,何胜男去桌子拿茶杯,她烤火面有个小架子,面有个茶壶在温茶。她倒了两杯热茶,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都是粗茶淡饭的,茶叶都是末等的,请两位大们不要嫌弃。”
张硕喝着茶,说道:“何姑娘言重了,怎么会嫌弃,这茶口感还不错,挺合我意的。”
秋月问道:“何姑娘,你这一切都好吧?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何胜男笑着说道:“秋月姑娘,你不要吓我,我的胆子也不是是很大的。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你要再说吓人的东西,我怕晚睡不着觉。”
张硕说道:“今天晚,你状告的五位少将军,他们有人死了?”
何胜男满脸震惊地问道:“谁死了?怎么死的?”
张硕说道:“据说是醉酒骑马摔死的。”
何胜男愣住了,好像在消化这个消息。过了一会,才问道:“这是真的吗?”
秋月说道:“是的,我们当时在旁边玩,亲眼所见。”
何胜男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问道:“两位大人,你说这是不是若惜的鬼魂回来索命了?”
秋月问道:“你希望他们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