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保儿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而且她还是被饿醒来的。
睁开眼睛时,她迷蒙的望着天青色的纱帐,猛然想起这是在金然苑,立刻的她就清醒过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唤着景画。
景画早早的就叫厨房热好了饭菜,一看卫保儿醒了,疾步走来,打起了门帘,扶着卫保儿起了身。
睡了一觉起来后,卫保儿才惊觉自己貌似躺错了地方,她一面由着景画替自己梳洗,一面问道:“世子他们在哪?”
景画答道:“刚从秀林学堂回来,许是去找卫容公子了。”
微微皱了眉,卫保儿看着镜中倒映着景画将最后一根玉簪斜斜插入髻间,她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
随后才与景画一道回去了自己的朔雪楼,朔雪楼里已经摆上了佳肴。
卫保儿抬头看了看接近傍晚的天色,微叹一声,现今连自己的休息时间都颠倒了。
桌上摆着八宝野鸭,金丝酥雀,如意卷,还有龙须面,香味扑鼻,上头淋着的那一层金色的酱,让人食欲大开,卫保儿顿时就将那一丝不安抛到脑后,拿起玉箸就绞起面条吃了起来。
卫保儿心满意足的吃饱喝足,正拿着水漱口时,陆涯进来了,他面容竟不如平日里笑嘻嘻一般和顺,而且绷紧着一张脸,严肃的道:“郡主,卫容公子出事了。”
好吧好吧,虽然卫容肖想他家郡主,可是好赖卫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卫保儿接过景画手中的帕子,不紧不慢的擦了一下嘴。
瞧着卫保儿慢悠悠的模样,陆涯真是火烧火燎,上前一步,行礼:“世子爷和二公子也和卫容公子在一起。”
哗啦一声,卫保儿将帕子扔到水盆里,溅起的水花飞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卫保儿抬脚就往外走,亮红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开弧度,腰间玉佩叮呤作响。
不是,郡主我还没说他们在哪呢。陆涯跟了上去,景画慌忙的唤了小丫头来收拾残羹冷炙,这才随着陆涯一起出去。
卫保儿径直出了镇南王府,想都没想,直接转过街角去隔壁景王府的门口,她走的极快,到达时,景王府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百姓在看热闹。
甚至其中还传来不少百姓窃窃私语的声音:“没想到这景王爷的庶子竟是这种品行不端的人……”
“连嫡母都敢谋害,到真是和那位废太子一模一样。”
“也难怪,他生母不就是当初那位胤西来的舞姬吗,一个舞姬生的庶子,能有什么好教养……”
那些尖酸刻薄的低语传到卫保儿耳中,竟觉十分刺耳,当即她就蹙起眉头,杏眸冷冷的扫视了一圈这群人。
世人总是如此落井下石,莫不说卫容根本不是这种人,就算卫容真的是这种人,也不关他们的事!
卫容的名声,一半是景王府作的,一半是这些无知的人以讹传讹来的!
卫保儿还未挤进去,就又听见旁边有一个中年男子,獐头鼠目,一直大声嚷嚷着,甚至还有几分撺掇的意味在里面:“此等卑劣之人,给景王爷蒙羞,景王爷还不如将他赶出去的好!”
旁边立刻有一名妇人接话道:“没错!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连太子都被贬成庶民,更别说这个谋害嫡母的庶子了。”
很快的,人群之中都渐渐的涌起将卫容赶出景王府的声音。
卫保儿拧眉,目光幽深的看过去,陆涯这时在她身旁低声道:“这几个人都是景王找来的。”
哼,卫保儿冷笑一声,找人来抹杀自己儿子的名声,借着百姓的口来正大光明赶走卫容,景王的算盘打的可真好。
冷着脸,卫保儿就从人群里挤了进去,陆涯在一旁护着她和景画,不让推搡的人群碰到她们。
卫保儿此刻站在两个来看热闹的妇人身后,景王府的朱门外,台阶下,卫容站立中央,发丝凌乱,束着发丝的发带也歪向一边,蓝衣的袖口还有下摆处尽是褶皱,如玉的面颊有着鲜红的掌印,夕阳的照射下,显得他整个人狼狈不堪。
卫长安和卫长宁被景王府的侍卫挡着,为难的站在一旁,面上全是担忧之色。
而景王高高在上的站在台阶之上,旁边是盛气凌人的卫麟,神色倨傲,看似温润的眸子带着得意,他们的身后,是一排着暗色盔甲的侍卫,手持长枪肃然的站着。
卫保儿眸骤然光锋利,往四周扫了一眼。
顿时心中冷意横生。
苏澈,德王世子卫秋,卫苁菱……还有更多。
呵,原来不止是平民百姓,还有许多京中权贵子弟,那眼中皆是带着嘲讽不屑的看着卫容。
卫麟只觉得的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卫容如今在帝都众人面前已经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了,就算卫容以后可以参加科举,也会因为此事而被人诟病!
想到如此,卫麟更是感觉大快人心,当即就厉色的训斥卫容:“四弟,景王府自认待你不薄!你竟生了想害母亲的心!幸好这次母亲侥幸逃过一劫!不然你真真要担上谋害嫡母的罪名了!”
待他不薄?呵,怕是他在府上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处处被欺压,日子过得像条狗!
卫保儿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卫麟口口声声在众人面前这么说,分明就是已经将卫容定了罪了,竟然还是想装着如此兄友弟恭的画面,简直令人作呕!
卫容眼眸中陡然透着一股寒意,锐利逼人,虽是狼狈的站在中央,但是却掩盖不住他孤傲清冷的气质:“我没有害任何人。”
我只想……杀了他们!
景王眯着眼睛,他如今是越发看不懂这个庶子了,不容他多想,他如今是铁了心要与卫容断绝一切关系,否则景王府的前途就要败在小小庶子手中了。
“逆子!你倒是生了熊心豹子胆,害你母亲!小小年纪,怎地如此恶毒!”景王语气中饱含了怒气,盛怒之下,连带着宽大的袍子都随着颤动。
卫容眉目冷极了,黑亮的星眸此刻如同深潭,声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傲气,“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