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母心事(1 / 1)松下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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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安康进了落梅阁的院门,竹月仍在一路不停抱怨:“小姐可真是的,本就自己身子不够爽快,昨儿晚间又翻来覆去地难受,连个囫囵觉都没睡好。一大清早的就起来,车来车往的一路颠着,又是上山又是下坡,就为了看个喇嘛?金光明寺里多少高僧大德,医术又好,咱们不去看,反去找个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窜出来的喇嘛和尚?这张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那不是喇嘛,”曹安康纠正她,“竹月,跟你说过几遍了,那是苯教上师,跟喇嘛不一样的。”

“小婢反正是看不出什么差别来。”竹月嘀咕道,“穿着打扮都差不多,不就是喇嘛?”

曹安康没力气跟她多讲,只好摇摇头,随她去了。

进了院门后,早有几个候着的小丫鬟上前,一起搀扶着曹安康,沿着小石子铺成的甬道,一路进了屋子。她这院子里梅树甚多,今年节气异常,乍寒乍暖,梅花忙慌慌地赶早了开,凋得却也快。前几日还满园里浓香,今日就全被药味盖过,枝头也只剩零落几点梅影。

阴氏早已在房内等着她,直到把她安安生生地塞回床上,四周密实地关好窗,生好火,又看着她喝了药,拿了暖炉给她捂着,这才回身,递个眼神给黄雀儿。

黄雀儿会意,开始发作竹月:“在屋子里都能听到你跟小姐拌嘴的声音。这些日子来,你这脾气是越发的大了,连小姐的事情你也敢胡呲?夫人派你到小姐身边侍候,是借你这份伶俐爽快,让你替小姐掌个眼,不要让旁人欺侮瞒晦了去。你倒好,作威作福,都作到小姐头上来了?满院子的丫鬟,有你这样跟小姐说话的吗?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当丫鬟,你去栖梧庭学学,看看大小姐是怎么管教丫头的?她身边那两个,可敢跟你似的,在小姐面前大呼小叫?”

竹月正忙着替曹安康打水洁面,听到黄雀儿一顿发落,吓了一跳,赶紧把帕子递给一旁的小丫头,垂手侍立,眼睛里含了一包水打转,却是一声儿不敢出。

黄雀儿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丫鬟,打小服侍夫人,矢志不嫁人不出侯府,万事只以夫人为念。夫人也十分信重亲近她。满院子的丫鬟小厮,除了栖梧庭那两个另有来头的,谁敢在她面前顶嘴?

曹安康喝了药,头脑沉沉的,已是有些意识不清,听到黄雀儿的说话,脑袋里钻进去一些,又忽略掉一些,喃喃说道:“雀儿姐姐,你别骂竹月。她也是一片好心,为我考虑。”

黄雀儿正等着她这句话,当下应了声:“小姐不用忧心,奴婢理会得。”放缓了声音,对黄雀儿说道:“小姐心善,替你求情,这回便饶了你。下次再听到你对小姐不敬,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阴氏坐在安康床上,此时方淡淡道:“好了,黄雀,你也说得够多了。响鼓不用重锤,竹月是个晓事的丫头,自己会想事情。”又对竹月说道:“竹月,小姐这边,暂时用不到你,你去吃过饭再上来侍候。”

主仆二人,打一棒子又给个蜜枣,把个竹月哄得诚惶诚恐地下去了,又将屋子里其他的小丫鬟也打发出去,只剩了她二人,守着鼻息沉沉的曹安康。

阴氏方叹口气,道:“竹月是个直肠子,没有什么多余想头,这是她的好处,我也是看中这点,才放她在康儿身边。康儿性子软,万事不计较,落梅阁里,若没有个这样的人,得生出多少是非出来。可是今儿看来,这竹月也脾气太大了点,眼里连个尊卑都快没了。”

“夫人别怪奴婢多嘴,奴婢看着,小姐的性子,还是太软弱了些,否则,竹月也不敢这么大声恶气地跟小姐说话。”

“我何尝不知道呢?”阴氏苦笑,“你也知道,康儿小时候原本不是这样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南珠她们那小人社里混了几年,便似换了个人,见人就哆嗦,说句话就脸红瑟缩。后来她要去学医,我想着,或许能让她开朗大方些,也就允了。本来看着她这些年性子扭回来好些,我这颗心,都快要放回肚子里。谁知这一两个月来,竟比小时候越发地荏弱起来。现下又添上这个怪病,”心下烦闷不堪,举手捂住胸口,缓了好一会,才长叹道:“黄雀儿,我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阴氏这心里,可不仅仅是担心女儿的身体性格,还藏了个天大的秘密,打死也不敢说出来。归义侯醒来那天,她原本觉得天都要塌下来,惊惶害怕之下,压根儿起不了床,也没有胆量,去面对归义侯的怒火。然而前院里传来消息,说是侯爷醒来后,只说自己没看清刺客形貌,除了例行公事,交代府里加强守卫巡逻之外,并无一语涉及其他。

虽然世子也曾想彻查,然而雷声大雨点兼之城里又发生了诸多怪事,世子掉头去处理,忙得一天到晚难以归家,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安康醒来之后,她也曾小心试探过,安康却对当晚的记忆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送了酥油茶过去,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院门,怎么回的落梅阁。

她此时方才彻底松了口气,在她看来,这秘密便算是暂时瞒了下来。然而,天上地下,只有自己知道,丈夫是被女儿刺伤,这个秘密守得也委实辛苦煎熬。尤其是,此事处处透着古怪诡异,康儿一个仁善温和的姑娘家,为什么会突然拿了凶器,去行刺她父亲?她是日思夜想,做梦也没想通。又没办法跟人商量,只好解释为撞邪。

这几日里,落梅阁里请了无数的萨满法师、巫婆道士来做法事,闹了个日夜不宁。还是张隐岱来探望曹安康时,正好撞见,问了一句:看夫人这阵仗,倒叫人好生猜疑,二小姐究竟是生病还是撞邪?

她心里有鬼,难免把他这句话反复掂量,十分不安,再也不敢找这些人来况且也没见到一点作用。

黄雀儿不知道她心中这个最大的秘密,不过倒也猜出了她的其他心思,压低声音道:“依奴婢看来,这一两个月来,小姐的变化,肯定跟两个人脱不了关系。”

“哪两个人?”阴氏心里转着自己的念头,却也没有放过黄雀儿的话,拿眼角撇看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个是大小姐,另一个,便是那姓张的主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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