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俩将这事定下来的时候,那边的打斗也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
夕阳余晖斜斜地在原坡上铺开,战马扬蹄一声惊嘶,就见一个人戴着一顶毡帽从满地的尸体中缓缓走来,左手提着马鞭,右手握着鬼头刀,满身血污,但一双眼睛却如鹰隼一样犀利尖锐。
看到这个人,刘大能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因为他认得那条马鞭,他脸上的皮开肉绽就是拜那条马鞭所赐,他咬牙切齿,紧握双拳,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王八蛋。
那人走到辣辣身前,恭敬地一欠身:“小姐,全都撂倒了”
辣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件事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刘大能的一双眼睛就像钉子一样钉在那人身上。
“这是莫大叔,我爹的得力干将,五年前在山里遭遇五条大虫围袭,凭借一人一刀斩杀五头猛虎,天生神力,有万夫不当之勇”
辣辣在介绍完莫大叔时,刘大能眼里的钉子就全都钉在了地上。
经过深思熟虑综合考量后,刘大能觉得古人之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很有道理的,他在想我如果成为辣辣的夫婿,日后整你那还不是跟斗个蛐蛐儿般容易。
于是他脸上换了一副崇拜加谄媚的表情,双手作揖,不卑不亢:“莫大叔真是神勇!”
莫大叔皮笑肉不笑地对他点了点头。
看到莫大叔对他这副态度,刘大能心里觉得日后如果不把他整死简直无颜面对刘家的满门老小,他在心里默默盘算了数百种整死莫大叔的法子。
辣辣把嘴附在莫大叔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刘大能明显能感到莫大叔看他的眼光温顺缓和了许多,他装作并不在意这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桃木箱子,他在想那箱子里是红货还是黄货?
辣辣看着莫大叔,黛眉微蹙,显得有些为难,“这该怎么办呢?”
刘大能不知道自己的夫人陷入了怎样的两难绝境,凑过身子本想问问,但见辣辣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纵然心中有万千言语也只好暂时作罢。
莫大叔突然眼睛发亮,“我有办法”
辣辣欢快地拍着手掌,如银铃般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刘大能狠狠地将两道鄙夷的目光投到他二人的脸上,劈啪作响。
只见莫大叔从马背上解下一个桶粗的麻袋,解开口子,以装宠物的口吻对刘大能说:“快,进来!”
刘大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莫老头这是对压寨夫婿的侮辱,赤果果的精神打击与摧残!
“尼玛,老子是堂堂正正的压寨夫婿,你这样做是在恶心辣辣姑娘,是对山寨的大不敬,简直岂有此理”,刘大能在心里将一些更恶毒更难听的话过滤了一遍,尽量找一些符合他现在身份的言辞,若换做平日,早就“爹长妈短”的山呼海啸了。
“现在还不是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给你抬轿子”,莫大叔说
刘大能给了辣辣一个眼色,意思是说这可是在打你的脸哩,你心里难道没数吗?
辣辣朝他努了努嘴,意思是你小子快点钻进去。
刘大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身子一弯就跳进了那个桶粗的麻袋。
莫大叔扎紧了麻袋口子,就把他扔在了马上,之后就是无休止的颠簸……
刘大能在麻袋里破口大骂:“我日你八辈祖宗,能不能慢点,老子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再也无法寻找到一些符合他身份的言辞了,越骂越难听,后来声音慢慢地弱了下去。
赶到“牛头山”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牛头山实际上有三座山,中间一座状若牛头,旁边两座形如牛的两个犄角,三山相连,一颗硕大的牛头便天然形成。
刘大能从麻袋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对面虎皮椅子上坐着一个歪脖子的人,嘴边留着两撮山羊胡子,嘴里叼着个铜烟袋,烟锅里的烟丝正烧的发红发亮。
刘大能环顾四周,见是一个由寺庙改装后的简陋山寨,门口散乱地堆积着碎裂的佛像和被打的稀巴烂的供桌。
歪脖子的身后站在莫大叔,下首坐着八个形貌魁梧的大汉,唯独不见了辣辣。
刘大能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股小土匪,整个窝里也就这十来个人。
小土匪与大土匪有着天然的本质差异,通常大土匪的目标高远,小土匪注重蝇头小利,大土匪杀人放火敢与官府对抗,小土匪于这乱世中得过且过只为求个温饱。
刘大能一看是一股小土匪,就觉得至少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辣辣呢?”
刘大能挺直胸脯,语声铿然。
歪脖子将烟锅里的烟丝敲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乜着眼看着一身浩然之气的刘大能,道:“你小子为了泡妞连命也不要了?”
刘大能答非所问:“我记得牛头山以前是一座香火极旺盛的寺庙,怎么被你们这伙人占山为王了?”
歪脖子捋了捋嘴边那两撮山羊胡子,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你个瓜蛋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刘大能话锋一转,道:“其实我知道辣辣在骗我,但我就是乐意被她骗”
莫大叔吐了口唾沫,骂道:“你个贱种!”
刘大能鼻子里一声冷哼,眼睛定定地盯着莫大叔,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莫老头,别人说你如何神勇如何杀死五头老虎,我一点儿也不信,总有一天,我让我的狼咬死你”
歪脖子、莫大叔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笑的前仰后合,像是听到了这个世间上最为好听的笑话一样。
笑过之后,歪脖子正襟危坐,干咳了一声,道:“辣辣是我掌上千金,如果你能替我拿到一样东西,我可以将辣辣许配给你”
听了此言,莫大叔显得有些按耐不住,“大哥,你……”
歪脖子举起一只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刘大能怕自己没有听清,又一次确认:“此话当真?”
歪脖子扭了扭发酸的脖子,道:“当真!”
刘大能觉得这帮小土匪简直就像浅沟里的王八,他们所提的条件理所当然也局限于浅沟和王八之间,能有什么难度?看来迎娶辣辣为时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