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马车在天刚蒙蒙亮就出城了,雄壮的健马,四蹄狂奔,将黎明前的夜色踏得支离破碎。黑色的帷幕遮掩着原本漆黑的车身,让人看不清车子里到底藏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
城门大开,守城的士兵立在两边,并没有阻拦,因为他们接到过长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这辆车子。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辆黑色的车子离开城门,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速度与力量绝尘而去。
何大奎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老婆的安危。
在那辆黑色的车子离开城门足足有一顿饭的工夫,他才骑了一匹高头大马慢慢悠悠地从城里溜达过来,脸上并没有焦急之色,反而平添了几许自信从容的闲适与淡雅。
那个刀疤脸军官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脸上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淡然。
守城的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团长,刚才那辆车……”
何大奎翻身下马,定定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暗沉的眼神里飘过一丝阴鸷,过了良久才道:“以那匹马的速度,这会儿应该奔出一里开外了吧?”
刀疤脸军官应道:“应该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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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出意外,指挥长坐在车辕上不停地用皮鞭抽打着那匹健马的屁股,那马一路狂奔,一路惊嘶,以火线般的速度盏茶之间就飞奔出城外一里开外。
马车里边,除了刘大能紧紧地抱着刘大壮之外,还有女扮男装的蓝月牙,脑袋瓦亮的白皮瓜,还有七个扛枪的兄弟围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
马车本来就不大,这么多人挤在一处在颠簸不平的道路上屁股都被颠成了好几瓣,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何大奎的老婆身上不知涂了什么香料,令车上的每个人闻着都异常难受。
刘大能看着刘大壮伤痕累累的身体,心里对他仅存的那点恨意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刘大壮鼻息微弱,形同死人,虽然之前死过好多回,但是所幸都没有死成,刘大能实在不知道他这回能不能扛过去。
其实仔细想想他爹刘大壮的这一生,其实比他也好不到那里去,窝囊了一辈子,贫穷了一辈子,如果不是窝囊,能沦落到给人杀一辈子的猪吗?
刘大能叹了一口气,就觉得这个世道将他爷俩都委屈了,但他并不怨天尤人,因为他都不知道该去怨谁。
马车在城外的一处破庙前终于停了下来。
那破庙是之前商量好的智多星带人接头的地点,离城大概有二里之地,指挥长驱马一口气奔到这里才敢停下。
智多星带着二十几个兄弟迎了出来,见将人平安的救了出来,满脸的开心。
指挥长将何大奎老婆手脚上的绳子解开,道:“我这个人说话算数,既然答应他们放了你就自然会放了你,但是如果下次再让我抓到你,我很有可能会扭断你的脖颈,快滚吧!”
何大奎的老婆虽然嘴上千恩万谢,但眼神里却盘曲了一条毒蛇。
她怕指挥长随时改变主意,所以他刚说完“快滚吧!”这三个字,她就仓惶地跑了。刚跑出几步就摔了个大跟头,身上脸上全是土,灰头灰脸的那有半点官太太的样子?
指挥长等人哈哈大笑。
何大奎老婆在众人的哄笑中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奔跑,直到隐没在一处密林深处,众人才慢慢走进那破庙准备稍稍休息片刻再启程。
那是一座破败不堪的破庙,勉强能够遮风挡雨,中间的几根顶梁柱早已朽木空心,似乎来一场大风就可以轻易的折断,泥捏的佛像只剩下半边身子,另一半不知哪里去了。
破庙里宿鸟很多,地上零零星星全是鸟粪。
众人挑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悬着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只要出了城,他们就是那一飞千里的大鸟,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们。想想昨天晚上的提心吊胆,真的仿佛像重生了一回。
智多星给刘大壮把了脉,道:“无大碍,只是受伤极重,有些气虚,回去我开几服药,十天半个月差不多就好了”
刘大能稍稍地放下了心。
众人吃了些干粮,喝足了水,正准备启程回山寨,就在这时,听到远处像雨点一样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听那声音,足足有上千匹马一起在撒蹄狂奔。
指挥长刚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又绷紧了,皱了皱眉,道:“哪来的马蹄声?”
众人刚走出庙门,就见何大奎带着黑压压的一帮人像乌鸦一样飞了过来。
众人一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们不明白何大奎是如何知道他们的行使路线的,他们专门挑了一条人们不经常走的小道,而且这条小道绝不可能被人跟踪,难道他何大奎竟有通天之能?
何大奎在距离他们五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后面的大批人马紧跟着也停了下来。
何大奎骑在马上,肩膀上居然落着一只蓝眼睛苍鹰。
“你们这点雕虫小技,在我眼里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一样,说白了就是没有智商”
何大奎满脸的得意,就像是刚刚又娶了一房媳妇一样,看着指挥长刘大能等人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就觉得他的智商绝对在这帮蠢货之上。
“你们今天绝对插翅难飞了,记住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说实在的,你们也死的不冤,我把整个县城的军队都调来了,这么大的阵仗来干你们这几块臭肉,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而不是满脸的沮丧”
何大奎完全以一种胜利者的口吻来宣读对他们的“判决书”,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俯视着命若草芥的他们。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使路线的,我相信我们马车的速度绝对不会给你跟踪提供任何可能,难道你真有通天之能?”
指挥长终于问出了他在临死前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狗屁,凡人那有通天之能?”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了笑道:“我靠的是这儿,智商,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