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可能是个穿越客。
我就是李南。
笨拙地在田地里拖动着木犁的李南,看着周围粗布裹身且对他避之不及指指点点的土人,内心充满了疑惑。
自己到底穿越了没有?
来到这里已经快七天了,李南依然对于自身所出的状态和周围的一切充满巨大的怀疑。
李南,男,今年25岁,据说他这个名字,是父母当年旅游结婚的时候,因为在一个南江的城市怀上他的,所以叫做李南。
先不说自己的父母当年旅游结婚不收份子钱这种行为有多么前卫,大快了亲戚朋友人心,光是自己这个名字,长大后的李南就十分庆幸,他俩幸好没有在余杭怀上自己。
不然自己就要被人喊作某种餐桌上的常客,我国四大家鱼之一了。
更加让他庆幸的是,李南那位老母亲大人,据说她老人家最开始选旅游结婚的首个目的地可是马来西亚……
想到自己有可能叫李马来或李马亚——李南就对自己不注意措施的老父亲充满了感激之情。
李南虽然叫李南,但是他的人生也不算特别的难,虽然也不是很简单的模式也就是了。
就跟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路人一样,普通的家境,普通的人生,普通的工作,材料系出身的他,毕业后在一所研究所当研究员。
但是这份普通,七天之前被打破了。
“明明自己不过是眯了一会儿而已啊。”
李南清楚地记得,那是周二的中午,那天的太阳暖暖的,自己搬完了上午的砖,去单位食堂吃完饭之后,顺便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一杯咖啡。
困意上涌的他,就坐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借着太阳的暖意,小小地打了个盹。
就这一个盹,就出了大问题。
具体情况他记不清楚了,就记得模糊糊中,自己感觉身上有些疼,结果睁开眼一看,就发觉自己被绑了起来,像条死鱼一样被扔在脏兮兮的地面上,身上的东西也不翼而飞。
几个身材矮小黝黑,穿着粗麻做的衣服,头上用破布裹着头发,浑身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土人”见到自己醒来,开始用一种自己完全听不懂的方言开始对自己大吼大叫。自己试图用普通话,川渝方言、英语,甚至完全不纯熟的日语都用上,结果完全无法交流,全程鸡同鸭讲。
不多时,来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土人,穿着上看着比其他几个土人要完整一些,头上裹着的头巾将头发完全裹住,只露出花白的两鬓,在后脑勺打了个结,留两个角垂在脑后。
老土人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的圆领袍子,上面打着不少补丁,但是也比其他土人破烂的袍子看着要完整多了,至少能看出是一件完整衣服。
老土人的腰间用一条布带束着,开叉竟然开到了腰部,里面穿着青色的裤子,下面一双青色的布靴,裤子上同样也打着补丁。
这是——唐朝穷人的打扮?得益于不少电视剧和电影的科普,李南终于认出了老者身上的服饰,是唐朝人标准的打扮,头戴幞头,身穿圆领袍。
“你们这是剧组?还是某个整蛊节目?”李南的口气充满了不确定,抱着侥幸地心态,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回答他的,则是老“土人”缓慢地话语,听着很像是吴侬软语的一种,但是李南依旧听不懂。
继续鸡同鸭讲了几分钟,老土人露出凝重地神色,然后摇摇头,走出了屋去。留下几个土人继续盯着他。
不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李南突然用力地用下巴撞着自己的被绑住的肩头,熟悉的痛感传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ctm,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过来给老子解释一下。人呢,人呢,老子要报警了!”
恐惧到一定程度就是愤怒,李南愤怒地大吼起来,心中始终充满了不安感,自己究竟是被人整蛊还是绑架?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被绑住了。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m!”于是他奋力挣扎起来。
见到他发了狂,几个看管他的土人脸上闪过惊慌恐惧地神色,见到他仍在不停挣扎,在一边畏畏缩缩地土人突然喊了一声,发狂了一样冲上来,拿着棍子冲着李南就打。
“m,你们这是非法拘禁,等会老子弄死你!”棍子打着李南身上,带来的痛楚让李南忍不住继续叫骂和挣扎起来,等到有个土人摸出了一把柴刀一样的东西,李南一下子就清醒了。
现在自己处于劣势,如果真的是绑架的话,不要刺激这些“土人”绑匪,看起来他们受教育程度都不高的样子,万一真给自己一刀,自己哪怕得救了,也会得不偿失。
从心的行为,一直都是李南这种普通吊丝的一大特点。
但愿真的就是一场“绑架”而已,这已经是目前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
刚刚棍棒落在身上的时候,李南已经否定了整蛊节目的想法,如果自己真的被“加入”某个真人节目,这些人绝对不会真打自己。
看着头顶的茅草和屋内的陈设,还有几位“土人”的打扮,李南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迫切地希望这只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或者绑架。
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啊。
看着过分真实的环境,完全陌生的土人和他们的打扮,李南心底深处一直都有种极为大胆和可怕的想法,自己——
莫不是穿越了吧。
绑着自己的某种藤条把他的皮肉勒得生疼,有生以来,李南从没有这么一刻盼望着自己被绑架。
虽然普普通通的自己似乎也没有任何值得别人“绑架”的价值就是了。
看到李南突然安静下来,几个“土人”对望了一眼,互相咕哝了几句,露出了嘿嘿嘿地笑容,其中有个人走上来,又敲了李南几棍子,发觉李南除了怒目而视就没有什么反应之后,拿着柴刀的那位,拿着刀对着李南比了几个恶狠狠地姿势,示意他安静点。
于是,时间就在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中缓慢流逝。
过了一会儿,浑身又痛又麻的李南突然感觉到一阵尿意,于是他用尽了办法,示意自己想要解决个人问题,但是换来的就是更加剧烈地毒打,然后他的嘴里被塞了一大团稻草。
尿意上涌之时,只觉得时间流逝极为缓慢,被捆得严严实实地李南感觉自己浑身都快没有知觉了,除了下体疯狂传来的尿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进来了一个土人,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对看管他的看守说了什么,他口中塞入的稻草才被取了出来,紧接着,来人送来了一个粗陶碗,里面漂浮着野菜叶子混合着一些谷物煮的,不知是粥还是汤的东西放到了他面前,还有一个装着水的陶罐,放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然后看守他的土人上来,先是恶狠狠地呵斥了他几句,对着他亮了亮手里的刀,踢了他几脚之后,这才解开了束缚他的藤条。
浑身束缚尽去,第一时间传来的不是浑身轻松的舒爽感,而是又痛又麻,李南不知道自己被捆了多久,反正几个小时是有的。他像条死狗一样瘫在了地上,过了好久,才在众人的戒备当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谢谢。”李南对着来人露出了微笑,虽然不知道这帮土人的来历,但是适度表达自己的善意,总是没错的。
来人似乎感觉到了李南的善意,板起的面孔稍微松动了一点,仍旧虎视眈眈地看着李南。
“我要——撒尿——”李南一边指着自己下腹,一边比划一边说,尽量让这帮来历神秘的土人明白他的意思。
对方立刻警觉起来,又对他举起了棍棒柴刀。
看着对方的举动,显然让对方让自己出门去解决个人问题是不行了,尿急地李南再也管不了了,随即找了一个角落,就准备开始放水!
周围的土人看到他的举动,又是一阵意义不明地厉声呵斥,看到对方一副又要打的姿势,李南忍住了尿意,再次向对方比划了一番。
土人们先是哈哈大笑,呜啦哇啦地叫了起来,这才有个人走了上来,示意李南跟他走,将李南带到屋外的一处角落,示意他可以开闸放水了。
看到外面的破烂低矮的房屋,大多都是茅草为顶,连瓦片房都没有,感受着脚下坎坷不平地土路,李南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但是他也顾不得了,掏出那啥,痛痛快快地放起水来。
整个过程土人全程都盯着他,脸上露出了不可捉摸地笑意,似乎对于李南也有跟自己相似的身体构造表示赞同。
空气中弥散着不可名状的微妙哲学味道。
放完了水,还没有等李南仔细地将周围的环境好好观察一下,那位看守他的土人就呵斥他赶紧回到关押他的茅屋里去。
回到茅屋,李南端起了那个不算大的粗陶碗。
呕——貌似谷物粥的东西入口,才喝了半口,李南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不仅味道又苦又涩,里面除了高粱以外竟然还有还没有脱壳的麦子,还有不少石子,李南的喉咙火辣辣地,似乎被麦壳和石子划到了。
不是,这个怎么吃。李南放下了粥碗,拿起了旁边的陶罐。小口小口地喝着里面的水。
果然不出他所料,陶罐里面是生水。李南喝了两口之后,果断地放下了陶罐。
看到李南的样子,几名土人脸上露出不甚愉快地神色,见到李南不吃,其中一个土人兴奋地拿过陶碗,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在给他送饭地土人开口呵斥下,这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将剩了小半碗的粥放在李南面前的地上。
“拿走吧,我不喝了。”李南示意对方拿走,对方盯着他好半天,看到他实在没有想要继续喝的意思之后,这才将水罐留下,拿着陶碗离开。
剩下的几名看守,立刻走了上来,继续把李南重新捆上。
李南的囚禁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第一天还是三个人看守,把他捆得牢牢实实地,第二天就只有一个人看守了,为了怕他伤人,只用藤条捆住他的手脚,到了第三天,已经确定李南完全认命的他,身上已经没有藤条捆着了,那个看守也只是抱着棍子和柴刀坐在门口,不再管他,他上厕所也只是站在一边,不再全程盯着他。
但是吃得东西一如既往地糟糕,这里似乎只有早晚两餐,而且都是那种稀粥,第一天李南还能挺过去,但是第二天晚上就扛不住了,捏着鼻子将那粥喝了进去,弄得在一旁等候地看守有些意兴阑珊。
早上的粥李南没有喝,全是进了他的肚子的。
到了第四天,李南被放了出来,在那位看守的看守下,让他去田里拉犁。
李南终于一窥了外面的全貌。
自己似乎在一个破旧的村子里,里面全是穿着古人衣服的土人,村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也没有通电,村里人用的农具都是劣质的黑铁农具,不少还是木制和石制的,没有任何表明这里有现代文明存在的迹象。
自己不会真的是穿越了吧。李南有种身在梦中的恍惚感。
虽然不知道自己睡过去多久,但是应该是不会超过一天的,能从大城市把自己弄到这种破旧落后的山村而不惊醒自己,是用的什么交通工具?
飞机肯定是不可能了,自己怎么被弄上的飞机,怎么过的安检,难道是直升机空投?
如果不是飞机的话只能是汽车,可是这里别说车,就连马路都看不到,全是可供三人同行,坑坑洼洼地泥土路,不仅有不少石子,而且随处可见的人畜粪便,臭不可闻。
难道自己是被人迷昏了抬上汽车,然后被人抬着来到这山村的?
先不说这么大的动作自己很难不知情,自己又不是什么富二代,又不是身怀什么大秘密,谁会花这么大的精力来弄自己一个普通上班族?
就为了给人犁田?
这几天李南每天的工作就是取代耕牛,拉着犁给人耕田。对方如果要绑架自己,不会真的只想要一个免费的劳力吧,好歹自己那套90平的房子还能值点钱呢。
而且还不如别人,看着其他土人拉着犁,耕了好大一片田,但是自己才耕了一点点,李南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最关键的是,气候出大问题!
自己睡下的时候,明明还是冬天,但是这里十分暖和,昼长夜短,明显不是冬日。看着自己的残破单薄的粗麻衣服,除了晚上盖稻草睡觉的时候以外,其他时候李南甚至不觉得冷。
自己的休闲裤,衬衣,羊毛大衣,保暖内衣都被这里的土人拿走了,扔给他一套土人样式的衣服,自己女朋友花了一万大洋给自己买的名牌皮带此刻正系在那位村长模样的年老土人身上,休闲裤穿在他的袍子底下,自己的皮鞋也穿在他脚下。此刻他连鞋都没有,赤着脚在地里拉犁。
如果这是梦的话,但愿自己早点醒来吧。肩上麻绳已经将李南的皮肤磨破出了好几道血痕,又痛又痒,土人的衣服又小又短,质地十分粗糙,而且带着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感觉是里面有寄生虫,李南穿了几天,已经浑身都有些痒。
身后的土人不耐烦地呵斥声又传来了,李南紧了紧肩膀上的麻绳,尽量忽略上面传来火辣辣地疼痛,开始奋力拉犁起来。
但愿这一切真是一场极为漫长的噩梦吧。汗珠从肩膀处渗入伤口,又痛又痒,李南加快了脚步。
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和环境,当一切可能性都排除了以后,剩下的哪怕再离谱,也是真相。
之所以一直不愿意承认,只不过是他心怀侥幸罢了。
我是李南,今年25岁,之前是某个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现在正在帮一群神秘的“土人”拉犁。
我是个疑似穿越客。
是的,只是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