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肆的眼眶中秦高义的身影带着绿芒一闪而至,比破境之前更是快上数倍,游肆凭借着观花境的感知只能勉强应对,很难腾开手来做出反击。
玉蚨抱阿这门路数着实难缠,不仅仅是速度奇快,也胜在搭配精妙,一招接着一招,令人毫无喘息的余地,这是玉蚨门上下几百年来所总结出的精华,自然不是那么好破解的。
不过游肆也并不是束手无策,他通过天目敏锐地感知到,秦高义体内的真气正飞速地消耗,只跟他耗着就必然能找到可乘之机。
方寸天目真经与世上的其他功法都大有不同,其并不会在丹田里存储真气,而是通过天目为媒介勾动天地间的真气纳为己用,换句话说,只要天目还能动用,那这茫茫天地对游肆来说就是一处巨大的丹田,其中的真气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当然,与之相对的,由于肉身没有经过真气的锤炼,修炼方寸天目真经的武者无论是身体还是经脉的强度都要大大弱于一般武者,这点是很难通过锻炼来弥补的,哪怕是修炼到最高的万象境肉体也只是堪堪与初心武者相当,故而肉体是游肆最大的弱点。
两人又上上下下斗了百十个回合,秦高义丹田内的真气已是见了底,游肆掐算着又与他拆了几招,忽而一个侧身,一掌向秦高义的腰腹拍去,这一掌游肆不仅使出了师父教给他的特异的步法,更是把数字诀运用在了其中,于情于理这山穷水尽的秦高义都是难以抵挡的。
怎料秦高义嘴角露出了不可察的微笑,全身青光突然大盛,完全不理会游肆的掌法,剑指递出直取游肆的要害穴窍。
这一指太过凌厉,近身作战的游肆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戳中膻中要害,立时两股战战,跌落在了地上,这一指自然带着子母蚨血,脱缰的子息瞬间涌入了游肆的经脉,眼看着就要再次被侵蚀。
“真被我猜中了,你小子果然能知晓他人真气的消耗!”秦高义得意地说道,“本公子承认你很强,假以时日你武功必在本公子之上,只可惜你算错了,你今日注定死在本公子手上。”
原来秦高义在察觉游肆有探知真气的能力后便定下了此番计策,先是假意消耗完体内的真气,再不顾损耗根基直接燃烧了体内的母息,这才有了电闪雷鸣间致命的反戈。
说话间秦高义再举剑指直刺游肆,他这一下就是奔着游肆的性命去的,经历过此前种种,他再也翻不起玩弄之心,铁了心要速战速决。
游肆一面运功定住了体内经脉的流动,以防止子母蚨血的扩散,一边拼命挣扎着想要移动身躯,奈何子息太过霸道,再加上又被秦高义的剑指打中了要害,所以一时间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高义的手指戳向自己。
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接近,游肆几乎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这回他倒是没那么不甘了,与之相对的是悠长的宁静……
“?”过了数息,预料下的剑指并没有戳到身上,游肆不禁睁开了眼睛,只是这眼皮竟是那样的沉重,游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
一睁眼,秦高义的手指停在了游肆胸前不到存许,不止如此,游肆发现,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停住了,台下的武林群雄都如木头般立在原地,擂台边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彩旗都不再飘动,而是如同结冰了一般被固定住了,就连这四周流动的气机也变得粘稠而浓密。
游肆挣扎着起身,先不管此情此景是何意味,他的当务之急便是脱离秦高义剑指的威胁,只不过他的躯体像被灌了水银一般缓慢沉重,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艰难地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游肆才意识到,这方天地并没有停止,而是变得极其缓慢,在他起身的这段时间,秦高义的手微微向前动了一厘。
他自身似乎也受此限制,任何动作都要花费数倍的气力,唯一不变的就是他跳动的心脏。
思前想后,游肆终于明白了,原来并不是天地景物变慢了,而是自身变快了,准确来说,仅仅是泥丸宫和心脏变得奇快,在这种状态里他的想法和思绪能够随意延展,但身体确不能活动自如。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这样看来我似乎能抓住那只白马了。”游肆想起了儿时看过的一句话,不禁感叹道。“等等,白驹?‘花观尽,则白驹停。‘真经里好像有这么一句话…”
“原来如此!这是观花境赋予的神通!”游肆终于理解清楚了状况,这种状态是天目突破观花境之后所赋予的神通,能够将自身的思绪变快数十倍乃至数百倍,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切都停止了的假象,同时躯体四肢并没有此效果,故而要花费数倍的力气才能活动。
“花观尽,则白驹停。”这句话游肆当时读起时并不能理解,师父也没为他解惑,只是让其自行领悟,所以游肆看过之后就丢在一边了,没有太过在意,如今想来仍是有点后怕,或非天目在危机时自行发动了此神通,自己就要死在秦高义的剑指下了。
念头通达之后游肆立刻开始了行动,毕竟此时在生死擂上,不击败秦高义,仍是没有安稳的说法。
游肆长吸口气,费尽力气做出了一番外人看来怪异至极的动作,出拳对准了秦高义的心脉,之后立刻调动天目收了神通,四周忽而传出了惊雷般的爆响,游肆一拳递出直直扣在了秦高义的心房之上。
可怜秦高义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此拳击中,整个人倒飞数丈,扑在地上,七窍乌血漫出,只余一口气还在进出。
这招名为“礼坏乐崩”,是六艺散手中礼字诀与乐字诀组合起来的招式,此式威力巨大,只是要经过数十招的预演才能使出,游肆起先并不明白此招的用处,他想不明白武者交战之时哪来的空闲还要预演,如今见识过天目神通后才豁然开朗。
打完了一拳,游肆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无比剧烈,同时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油然而生,四周的景物也开始晃晃悠悠,登时就要倒下,看来这天目神通的代价,属实不小。
游肆当然不会就此放过秦高义,他强打起精神,迈开步子,一脚踢出,准备结果了秦高义的性命。
“够了!”一个身影从擂台下跃出,挡在了秦高义身前,一股青光在其周身游动,轻易弹开了游肆的踢腿,把游肆震退了数丈。
出手的正是玉蚨门的长老孙润,他护在秦高义身前,一脸愤恨地看向游肆,放佛要把游肆吃了一般。
游肆被秦高义剑指所伤,又经历过天目神通。如今早已是强弩之末,被孙润横插一手,顿时再难撑起身躯,只得半跪于地,艰难地维持着。
“孙老狗,你坏规矩了!”话音未落,一个矮壮的身躯跃上擂台,挡在游肆身前。“生死擂哪容旁人插手,如今是你玉蚨门的小子输了。”说话的正是老鬼曹德,他自知对游肆有所亏欠,所以第一个出头,防止游肆被这孙润所伤。
孙润对擂台下的李正茂使了个眼色,厉声喝道:“把这酒庄给我围了,敢伤本门少主,今日定不能教这游肆活着离开!”
“你敢!”曹德闻言,吹胡子瞪眼地吼道。
“曹老鬼,你又要与我玉蚨门为敌吗?上次赔得可是还不够?”孙润似笑非笑地说道。
“老狗!我打不过袁老儿,难道还怕了你么?”曹德被提起往日丑事,立时怒火攻心,拔剑就向孙润杀去。
这时,酒庄少主叶千鸿不顾曹德的重剑,挡在了两只手中间,哀求般地说道:“两位前辈,勿要动气,这擂台既已决出胜负,又无人殒命,便是天大的好事,看在先父薄面上,请两位息了肝火,不要再生是非了。”
这两位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要是再闹出个什么意外,他叶千鸿可实在担待不起了。
可孙润仍是不肯罢休,他应承了门主要看顾好秦高义,如今却闹得这般模样,若是不把真凶抓回去,根本没法给帮主交代。
此时又一道身影跃上擂台,护住了游肆,来者正是杨新诺,她早看不惯孙润的嘴脸,如今当然要站在游肆这一边。
“好!好!好!你们可都给我记住了。”孙润气得连叫三声好字,抱起秦高义就走下了擂台,他自是不惧曹德,可加上杨新诺之后,他便讨不到半点好了,再加上此番是他玉蚨门理亏,就算像宗门求援估计也难得回应,所以只得作罢。
“白驹停,白驹停,就叫它停白驹好了。”此时此刻我们的正主游肆正神游天外,为这天目的神通取了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