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头痛剧烈。今天酒就喝太急，一点食物都没有吃。胃隐隐抗议，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一份小菜，不到半个小时，粥菜送到，热乎乎的。每当这个时候，不得不感慨城市的便捷，一碗热粥可以抚慰多少失落难受的心。

次日清晨，余晖决定去吃小谭豆花，有些绕路也无妨，早餐不吃饱饱的，哪有力气战斗一整天。店里快坐满，余晖点了一两豆花面一两素椒杂酱。等待的时间，环顾四周，来这里吃早餐多是老年人，年轻人上班赶时间都来不及。想到此处心里不免有些感伤。面上来，一如既往带着浓郁的酱香。余晖就爱杂酱面黏糊糊裹满酱料的口感，豆花面里的豆花依然惊艳，爽滑鲜嫩，豆香浓郁。

二两面下肚，余晖像被注入了真气，一扫长假后上班的倦怠和厌恶，充满战斗力。

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黑咖啡泡上，简单做了两组拉伸运动，一上午的工作极其有效率。余晖心里清楚，自己是热爱工作的。之前的倦怠自然是因为待家久了，舒适久了。

午餐时间大家闲聊，突然说到年前离职的慧慧同学，她本地人，乐观又搞笑，大家都爱她。张姐说，来我们给慧慧打个电话，问问她的贵妇生活如何。

慧慧一直苦恋着一个男孩子，两人是异地，每次慧慧都是坐上动车去看她。周五的下午，慧慧定会特意打扮，新买的裙子，新入手的口红。平时的她，从来都是匡威配牛仔裤，灰色黑色T恤。余晖打趣她几次，说她女为知己者容。慧慧只是甜甜的一笑。

苦恋很久很久后，男孩子对他的喜欢不敌她的百分之一，终于终于她决定放手。分手后，很少穿裙子，和我们玩在一起，该吃吃该喝喝，帆布鞋一穿再穿。

光华村桥下巷子里，有家站着吃的麻辣烫，她伙着余晖吃了一次。食摊就是一辆三轮，据说摆了十几年，火上一个大钢精锅，熬煮着有滋有味的汤底，锅边挂满了竹漏瓢，一人一个。老板记性超好，从不记错。余晖很多年没有见这种老式小吃，最近的记忆都要往前推15年吧。捡了一大把，木耳火腿牛肉鸡翅土豆片心肺腐竹青笋。拿着自己一把签子，站在蘸旁，让其在里面打个转。蘸料只能蘸一次，绝不允许复蘸，那会被骂死的。慧慧说，老板骂人不带一个脏字，都可以让人痛彻心扉洗心革面。这种摊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大雨不出摊，空气不好不出摊，老板家里有事不出摊，老板身体不舒服不出摊，心情不好不出摊。

分手一段时间，慧慧开始和相亲认识的男孩子交往。男孩是他父母朋友的孩子，两家算是世交，男孩子长相平平，其他方面都很好。作为颜控的慧慧，估计渐渐被他的关心打动，或者是对前任的心灰意冷。

订婚后慧慧辞职了，开始一个月美好的甜蜜之旅。同事每天午餐时间共同干的事情，就是追慧慧的直播，在异国他乡吃的美食，看的美景。

张姐给慧慧拨通了电话，开了免提，大家都听着。

电话那头一声，喂，张姐哇？

电话这头我们齐齐回答，是我们。

张姐接着说，你娃娃过上了贵妇生活，便不搭理我们了哟。

慧慧长长叹了一口气，哪有呢？你们最近忙吧，开始糖酒会准备了。

余晖说，你还知道现在该糖酒会啦，不亏是被公司狠狠熏陶过的。你呢，最近忙什么？

停顿了好久，我们以为断线了。

慧慧才说，我在医院里，省医院住了一个月。

一片惊诧。

余晖赶紧追问，怎么啦，住那么久，什么时候出院？

慧慧声音满是疲惫，刚才对话像是强撑一样，怕是出不了院了？

空气一下凝固起来，大家不知说什么好。

反而是慧慧打破沉默，慢慢说起来，蜜月旅行回来发现怀孕，去医院检查。查血发现了问题，区医院的不敢下论断。建议我们去省医院，再做一次全面检查。当时没想那么多，以为怀孕了身体的不适都是正常的。检查出来，专家会诊，确定是罕见免疫系统疾病，全国得的人只有几人，没有治愈的可能，所有的治疗方案都是尝试。没有办法，新方案我都挨着试，妈的，简直生不如死。

听慧慧说着，余晖感到晴天霹雳，心紧到一起。

张姐稳住情绪问慧慧，花费高吧。

慧慧说，简直烧钱，几大十万已经花光，对象家里和我家里平摊费用。

张姐说，这还好。

慧慧说，我快坚持不住了，好累。

但是她的语气是轻快的，感觉不到绝望的气息。

不一会慧慧挂了电话，说医生来了。

大家碗里的饭一下变得不香，无法下咽。

第二天再次拨通电话，换成慧慧母亲接的电话，她哭着说慧慧又昏迷不省人事。无力感几乎让人窒息。大家不知能做什么，自发捐款，凑齐五千打在慧慧妈妈手机上，略表心意。

大家不敢去问，不敢去猜。

一周后，慧慧妈妈来电话，首先对我们的帮助表示感谢，然后说她女儿昨天下午离开，终于远离痛苦。

得知消息后，办公室鸦雀无声，集体陷入一种叫难过的情绪，持续了好久好久。

当日午饭，余晖没有一点食欲，想来大家都是。

余晖还清楚记得，慧慧在爱的折磨中沉浮时，最爱听的那首歌，陈奕迅的《你给我停听好》，余晖是陈奕迅的铁粉，慧慧极少听他的歌。那次偶然听到，慧慧便天天单曲回放。因为这特定情境下，一首歌一句话才容易走进心里吧。余晖鼓起勇气，打开音乐播放器，戴上耳机，点播放。

你看看大伙儿合照

就你一个人没有笑

是我们装傻还是你真的

有很多普通人没有的困扰

我才懒得给你解药

反正你爱来这一套

为爱情折腰难道不是你

一直以来戒不掉的癖好

你在想谁想到睡不着

你应该觉得骄傲

很多人想失恋也没有目标

只是想睡个好觉别炫耀

别说你还好没什么不好

前奏一想起，往事一幕幕涌现，冰冷的泪从脸颊滑落。又被生活上了一课，感受到了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