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诊大楼,余晖手脚怕得抖。办了住院,床铺还没空,要等到下午。病房的保卫大叔说,反正现在你们闲,先去把心电图照了。照心电图是必需要露脚踝,而余晖居然穿着连裤袜!是脱了,还是剪掉呢,华西哪里的人多,厕所也是,即使想脱都不方便。几经波折,也是把心电图照了。结果出来,窦型心率不齐,昨天的心电图还一切正常,这不就是太紧张了吗。
因为要抽血,全天都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挨到两点半,还是不知道病床号。且需要先上入院告知课,护士姐姐在一个超大的触摸屏上滑动ppt。屁股还没坐热,有个工人阿姨就在门口叫去拍胸片。胸片拍得很快,但余晖穿衣服速度很慢,不晓得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后面的病人已经进来了,只好到外面穿。余晖穿个紧身保暖衣,在众目睽睽之下找不到卫衣的另一只袖子,又冷又怂,林一飞赶紧上前帮忙穿上。回到住院部,课没上完,讲到垃圾分类。结束后,被领到病房。
刚坐到病床上,护士来测体温。余晖很少测体温,都不知道要把体温计外面的塑料盒拿掉,反而直接塞到腋下。递给她还有塑料盒的温度计时,她因为职业素养,只默默点点了头。但我猜测,今天的余晖肯定承包了她们办公室的大部分笑点。林一飞在一旁低着头,使劲笑。
接着又被领到护士台,称体重,一系列签名。还必须做个心理测试,问题如:问你最近是不是对生活失去希望?是不是觉得人生很痛苦?余晖全反选的,正选那肯定是抑郁到底。痛了那么久,还说对生活有希望,说来自己都不相信。
晚些医生来询问很多细碎问题,接着主管医生来说,估计明天中午做余晖的手术。最后麻醉师来询问,问有什么过敏之类,余晖说对芒果过敏,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接着就是诊前告知。医生自然会把最坏的结果都说出来,吓得人够呛。
晚饭时间,主管医生又来说,12点以后不要吃任何东西,明天还要抽一瓶血今天先抽5瓶,明早再做个彩超。他拿着笔准备在我肚子上画动手术的线,余晖条件反射地撩高衣服,他说,衣服不用撩那么高。尴尬无比,检查时不都是要撩那么高吗。他迅速画三条线,懵了,不是说只打个洞吗,居然是三个。
抽完血后,余晖怀揣着担心和各种异想天开的恐惧,开始对手术漫长等待。
林一飞为了手术的事跑安逸还没吃饭,夜里十一点才点了外卖,豆汤饭和凉拌剔骨肉,就在病床边上吃。两天没怎么吃饭的余晖,快被自己的口水淹死。不由自主狠狠瞪了林一飞几眼。
林一飞在一旁陪着,余晖竟然有种理所应当的错觉。理所应当在哪里?凭什么呢?难道就凭小时候一起过过家家。想着就觉得好笑。
快凌晨了。对床的阿姨突然开始吐。阿姨也是来做胆囊手术的,但检查时甲亢很严重,就一直在输液打针,等指标正常。谁知,中饭时吃了点土豆丝,立马痛得受不了,护士打了止痛针,她又对止痛针过敏,吐得昏天暗地,一晚上都在折腾。
右边病床的阿姨,因为手术很大,伤口痛,就不下床走动。她的主刀医生,一走到门口就开始吼她,我做了几千台手术从来没有哪个有你那么娇气,你又不是公子王孙,千金大小姐。都是劳动人民,咋就不能下床走了。教授的声音,振得我耳膜痛。因为不停劝死活不走动,恢复得很不好,教授只有开吼了。晚上阿姨又发烧,一直喊冷,把空调开到最大。刚好我和她共用一个空调,一晚上把我热死了,加上对面阿姨呻吟不止,更是睡不好。于是我拿出温度计,学认,不负众望终于学会了。
第二天,七点半不到斜对面的阿姨就上手术台,余晖的手术时间依然没定。一会工人阿姨领我去急诊科打彩超。女医生手脚很麻利,边照边说是胆结石。接着她又好像对着记录的医生说,前面那个肾囊肿输尿管结石。一听我背都凉了,前天检查只有结石,今天怎么肾上也有问题。临出门前,她才说肾上有问题的是前面那个病人,是我听岔了。直到拿到自己的检查报告心才落实。然而落实只存在几分钟。回病房乘电梯时人很多,遇到一大叔对余晖说,这么冷你怕穿少了,感冒了咋办哟。
回病房,手术的那位阿姨还没回来,继续等待。等待是煎熬的。对床阿姨的丈夫来了,和余晖聊起来。他说,妹儿你那个是小手术不紧张,我也是割了的。余晖说,我昨天来看门诊没有准备手术的,说必须手术了还是有点突然,本来犹豫了,一听病床紧张,就下了决定。大叔说,幸好你没有犹豫呢,我们都排了好久。你看你,昨天入院,今天就手术,好快嘛。今天手术的那个可是等了八天才手术。
虽说在华西能及时住院及时手术,也算幸运的,但余晖还是开心不起来,这是生病呀,又不是抢限量款运动鞋。
等待手术时,心情简直无与伦比,既害怕又希望赶紧来,这时你才醒悟过来,这种害怕是前所未有的。到中饭时间还是没消息。1点。2点。3点。还是没消息,饿得只想闭眼休息。
这时做手术的阿姨终于出来,精神可好,还打算从推车自己爬上病床,把我惊呆了,手术不疼吗。第二天才知道她用了镇痛泵。晚些医生又来处理被她绷开的伤口。医生护士淡定操作,没有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