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是一件蛮神奇的事,不管去到什么地方,看见在美丽的风景,经历过多离奇的故事,一旦旅行结束回到家,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句,还是家乡好。
回家后,余晖并没有给家里说自己和林一飞的事情,她直觉父母都知道的。于她自身而言从远方回来,感觉情绪状态等等一切,都需要沉淀,需要缓缓接入现实,沉进现实,和现实接轨。
不知道林一飞是不是心急的人,会不会率先给家里说呢。管他的。
当务之急,搞事业更重要。
凡是多了点依傍,更容易努力向前。小店不再是逃避现实的场所,小店应该是应对现实的场所。
用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余晖网购了许多美食小店餐饮的书籍。
开头两天,余晖没去店里,独自在家里收包裹,林一飞每天准时去店里,收拾,打整。两人准备让店换个模样,至于什么模样,还在探索中。
小静子沉浸在爱情中,店的事情没意见,随便他们怎么改变。她就是一个恋爱大于天的人。这点上,余晖倒是挺庆幸自己,觉得自己比较拎得清,恋爱和没有恋爱没有多大区别。余晖的这种自我感知,难免定义得早些了。
乘着这段时间,余晖在家里收拾旧书籍,旧日记本,收拢归整过去的时间。掩埋在时光里,再被遗忘了。吹开表面的灰尘,一切都历历在目。
这篇日记,像在昨日,也是火车出行的种种,恰逢火车旅行回来:
刚上车,行驶不到一个小时,窗外的阳光,竟开始绚烂起来。一亩油菜田紧挨一山坡桔子树,黄油油红澄澄不合季节交替着,油菜花太早,桔子红了似乎又晚些。
不一会,车上聒噪起来。半睡半醒间,如入茶馆,各声抢着入耳。烦躁说不上,只是不喜欢这种生活的样子,忘了安静也是一种美好。
闭上眼睛不合时宜。
自己一人置身于一群陌生人中,该是最真实的样子。不愿遮挡什么,更不用表现什么。自然的模样。任谁见了,都是欢喜的。
遂宁。阳光灿烂的过分。
潼南。站台外的小山坡。随风摇曳的野油菜花。疏淡美好,依然炙烈。
合川。天阴。人多了。
重庆北。困了。
路上。茶汤,邰正宵。好听,旅行的味道。
涪陵。炊烟起。饿了,却不想吃。
秀山。老师短信,叮嘱吃饭。小P更新。
铜仁。防古楼群,暮色很深。
怀化。涟源。夜色深得抹不开,隐隐约约听到屈原的歌唱,“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娄底。天亮有了盼头。北方师兄抱怨,这里菜很辣,全是“青辣椒炒红辣椒加白辣椒”。
株洲。清晨的睡意,未褪去。
长沙。想念已久。切实落地,却觉得从未离开过。
天气不算好,但却没有下雨。雨季时的长沙,这绝对算是一个值得庆幸的好日子。
不管如何,到了,还是到了。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神助的吗?
余晖把文字输进电脑,更新在子丑寅卯上。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或别的情绪。当文字发表出来的那刻,余晖才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以前的自己,从来不敢正视自己,从来不敢让旁人知道自己的情绪,林一飞没有在话语或行动上给出过鼓励她。然而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鼓励。心里有那么一丝微微的感触,这是弥补吗?这是苦尽甘来吗?然后这种苦,曾经的余晖都不愿意去承认,有苦这种感受。谈及苦,便是对养父和母亲最大的不孝顺,谈及苦便会抹杀他们三十多年的付出。不敢提,不能提,不该提。爱情的伟大,会体现在这些方面吧:你原来可以更爱自己。爱自己,爱自己的一切,优点缺点,好情绪坏心情。爱情让人明白,你的一切都是值得珍视的一切,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宇宙中她的唯一。
“你在哪里啊,”余晖问林一飞。
“我从店里回来,刚到家。正准备给你扛个西瓜来?”
“什么西瓜?8424吗?”
“对啊,8424经典味道,甜多汁。今晚爸妈在家吃饭吗?”
“在啊?怎么了?”
“我买点菜,想来给你做饭。”
“你不在家里给你爸妈做饭啊?”
“我得先搞好关系,有群众基础了,免得以后你欺负我,我没处告状去。”
“谁欺负你?”
“我就打个比方,又没说你真的会动粗?我过来了哈。”
林一飞提着一袋子的菜和大西瓜,跳着跳着就出门,走到门口,刚好碰到奶奶回来。奶奶看他那嘚瑟样,一下就猜个七八成,姜果然还是来的辣。
奶奶说:“林一飞,真是儿大不由娘啊。这大包小包要去孝敬谁呀?”
说得林一飞怪不好意思的,笑着对奶奶说:“奶奶,你懂得起额。”
“快去,快去,别在这里花样巧语了。”
盛夏最动人的声音,一定是西瓜切开那一刻的声响。从小吃惯了8424,从未失望过。余晖和林一飞一人拿一牙,坐在矸沿边上吃,夕阳滑落到围墙外的竹林里,不时有飞鸟过,空气里满是热气,但时不时有凉风过。
余妈妈看见两人这样坐,说:“地还是热的,不要坐,屁股上要长疮。”两人傻傻一笑,没有起来。见两人没起来,说了句宝气,便转身进屋忙去了。
“就这样坐着,一直坐着,多好,”余晖看看林一飞,又看看天边的晚霞。
“你的要求好简单,每天我们都可以一起坐着看黄昏,看日出。只要你愿意。”
“可是,这会儿我肚子饿了。”
“我去做饭,你再看一会。”
“你不在一起,黄昏有什么好看的。”
林一飞笑了笑,说“那和我进去,帮我打下手,早点做完早点吃饭。”
家常菜,简单,都是余晖爱吃的。豆母子青椒蒸苦瓜,酸菜鱼,凉拌猪老壳,皮蛋苋菜汤,家常豆腐。
满桌子的菜,余晖不由得感慨:“回家了,才发现好想念这些味道”。
余爸说:“想念,就赶紧吃呀,一飞辛苦了,又麻烦你做饭。我们回来就吃现成的。”
“叔叔见外了,我就是喜欢做饭。不好吃你们要多提意见,我好改进。”
余晖忍不住夸奖:“每样都好吃,都是米饭杀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