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蒋其渊你这欠揍的乌鸦嘴,真的是强盗!快跑啊!”柳一苇压低嗓音急切地对我说,还赶紧过来掺我:“你起得来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啊?可是我起不来啊!可能真的把脊梁骨摔裂了缝了,现在只能勉强能靠俩胳膊爬。”我是越着急越使不上力。
“为首的那男人手臂上刺了猛虎,其他那些小弟们刺的都是狼,这不是现代,你纹个跳跳虎和灰太狼都没人管你,古代都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人谁刺青?而且他们身上都带着刀,还绑了几个女人,不是刚打家劫舍完了的土匪还能是好人啊?哎呦别废话了,你再试试走,努把力啊!”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心里是又急又怕,可腰部那锥心的刺痛传遍了全身,连爬都困难至极,走更是不可能的了。
耳听着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俩都急得半死。我任凭柳一苇像拖死猪一样拽着我挪动,可是我们这脚力哪里比得上盗贼响马啊,三两下就被发现了。
前有悬崖,后有流寇,犯在这群人的手里,就算不死,被抢劫一空后我们也没法活,两害取其轻,倒不如跳崖一搏,继续穿越。就算玉璧又失灵了,起码还能落个全尸,死得体面点。
强盗一个个凶相毕露、面目狰狞,举着寒光瑟瑟的砍刀逼近我们,我俩不约而同地望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一眼,又看了对方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点了点头,火速达成一致。柳一苇抱着行李先跳,靠重量的加持把玉璧另一头的我再拽下去。
急速自由落体,耳边的风呼啸,我们像坐过山车一样啊啊大叫,发泄着恐惧,可叫声却一下子戛然而止。柳一苇和行李包挂在了一根从峭壁之中横生出来的树枝上,而我则单手吊着玉璧。多亏了为了应付中考和高中会考的体育测试,我没少练习引体向上,现在臂力都还不错,否则,我看了一眼身下的万丈幽谷,哼,估计现在已经到底了。
“哥们儿挺住啊!我先拉你上着树杈子上来再找能走人的石头缝子下去!”柳一苇很吃力,脸都憋红了,手臂上青筋暴露。
“你没摔伤吧?没有被树枝刮伤吧?”我感觉胳膊又酸又麻都快没感觉了,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此刻,血管里流的简直不是血液而是乳酸了!
“我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坚持住,这破树杈子太晃悠了,我稳当了就拉你的手!”
千钧一发之际,柳一苇装在口袋里的麟趾金掉出一枚,他两眼冒金光,竟然忘了我们的处境有多危险,腾出一只手去抓黄金了!
一阵剧烈的颤动袭来,他抓住了黄金,嘴角撇出一丝满足的微笑,转瞬之间,便化作惊惧万分的张口。
窃喜和悔恨,也只有一线之隔。
我们再次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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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大事不好了!”
陆银雪来不及将刀收入鞘中,赶忙拿块绸布遮掩上。来人原来是她的画工同事。自己都要嫁给陌生人韩德威当妾室了,还有什么事儿能比这更不好?
“别慌,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韩先生的夫人,病逝了,按礼法子女需守孝三年,你的婚短期内是结不成了!”
陆银雪虽为韩夫人倍感惋惜,却也暗自欣喜,只是嘴上不方便流露出全部的情绪。
“韩夫人病故了?你这是从哪里打探到的消息?两个月前我还见过她,怎么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呢?”
“是啊,据说是吃完午饭站起身来,突然就趴到了桌子上,昏厥不起了,中途吐了一大口血,又睡了一夜便去世了。”听这描述很像是脑溢血。
“韩夫人的灵柩现在哪里?”
“就在南面营帐里。”
“你先到帐外等我,我换好衣服马上去。”陆银雪收好刀,迅速写了一张字条藏在身上,然后披了件黑色外袍便出去了。好歹“准婆媳”一场,而且韩夫人有“大恩”于她,她也应该去吊唁,顺便也是想听听耶律绾思又会对自己动什么歪心思。他已年过八旬,在古代可是为数不多的长寿老人,活得比嫡长子耶律洼都久,身体依旧硬朗,脾气还又臭又硬,坏心眼也不少,丝毫没有老人应有的慈祥!
在韩匡嗣的帐中,陆银雪见到了韩德让和萧绰这对“苦命鸳鸯”挨在一起痛哭流涕,她都难免为之动容。韩德让对萧燕燕忠贞不渝、守身如玉,为了迎娶萧燕燕,二十有五仍孤身一人。与之年龄相仿的,除了“性介特”的耶律休哥外,好多人都妻妾成群子女绕膝了,甚至当爷爷抱孙子的都有了。如今,她倒是如愿不用嫁给韩德威了,可韩德让又要苦守三年了。想到功利心重,拿女儿押宝的萧思温和身体羸弱却胸怀大志的耶律贤,韩萧二人的姻缘又要再错后十多年了。不知守孝期满却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进入他人的怀抱的韩德让又会是怎样的心碎欲绝!唉,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还好,按照历史的发展,他未来的妻子李氏才更凄惨,成了他们一波三折的虐恋的牺牲品。
辽讨贼军队和室韦叛军隔河对峙,天气炎热,士气低靡,萧斡和画里、常思谋划一击制胜的招数,并不轻易出兵。打草谷的军队抢劫来一些高粱酒进献给统帅,萧斡便随手赏给耶律休哥一坛。
若是在平时,以他的高度警惕是万万不会喝这种高浓度的蒸馏酒的,顶多小酌些发酵的米酒助兴,可现在,无论是清醒着还是在梦里,陆银雪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她和韩德威的婚讯也在他的脑海中嗡嗡作响。
不如长醉!他望着桌上的烈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中自己的脸在颤动。两碗酒下肚,他竟然把碗中自己的倒影当成了陆银雪。
他低声念着“纾儿”,又给自己猛地灌下了一碗,酒洒在衣服上到处都是。由于空腹饮酒,难胜酒力,他头疼欲裂,肠胃烧灼,难受得趴在桌上,仍是反反复复地念着“纾儿”,渐渐地,睡着了。
他梦到了许多事,真真假假,梦到了自己小时候作为父亲的老来子却因庶出的身份而倍受嫡母的冷落,梦到了疼他胜过父亲的兄长的离世,甚至还梦到了穿着嫁衣的陆银雪,梦到了他们忘我地吻着对方热烈的唇,欢爱过后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