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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韩德让一时语塞,不知说何是好。

“算了,下次不可以再这么不谨慎了,你要知道,保护好自己,不仅是对你我,更是对朝廷和幽州的百姓负责,明白吗?

“明白,我的大丞相!”陆银雪看了看被打翻在地、沾染了血迹的晚饭,无奈地叹了口气,立刻从乱箭之中捡起竹托盘当个盾牌护住头,猫着腰逃离这刀枪无眼的是非之地。

陆银雪又亲自下厨为韩德让重新准备了一份晚饭。府中的伙夫都被韩德让征调到前线为军士们生火做饭了,连侍女也都被安排了满满的任务,负责为军士们缝补战袍。以前都是下人们做好准备工作,甚至按照她的吩咐配好菜,她直接动手即可,如今只得全程自己动手,从劈柴到生火,从挑水到摇扇,这些对于习惯了干农活的人,听起来并不算繁重,可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丞相夫人来说,确是实打实的苦差事。在灶台前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已经大汗淋漓浸透了衣衫,浑身上下还被无缝不钻、无孔不入的蚊子咬了十多个大红包……

其实韩德让与军士们共吃大灶也是没问题的,他这个人对吃并不想他几个弟弟那样挑剔,只是十年的朝夕相处,他已经习惯了吃陆银雪做的饭,就像之前在友人家吃寿宴,明明腹中饱饱的,却仍觉得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陆银雪提着食盒稳且快地来到了韩德让的面前,想等着他吃完热哄哄的饭菜后自己再把碗筷拿回府中清洗,便在城楼中韩德让的临时办公处躺下休息片刻,这些日子她也精神紧绷、睡眠不佳,可却没想到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看来她是真的太累了!

接连几天没日没夜的守城让韩德让疲惫不已,在吃饭的时候一不留神重重地把舌头咬得鲜血直流,突然的钻心之痛疼得他差点把瓷碗打碎。众将士见状莫不感动,本已有些低靡的士气又渐渐高昂起来。左右侍卫纷纷劝他回到榻上睡上几个时辰,内有耶律奚底顶着,外有耶律斜轸配合,应该不打紧。韩德让点了点头,同意了,带着碗筷便回到城楼的偏室中。

还未走到榻前,隔着帷帐,他听到了陆银雪断断续续呢喃的梦话:

“逊宁……”

韩德让心头一紧,眉头轻皱。

“我好想你……你快来啊……”

她竟然做梦都忘不了他!此时的韩德让不知是该为这份执着的爱情心生羡慕,还是要任由妒火肆意中烧。

“快来救我……救”

救你?难道我是什么凶神恶煞吗让你倍受煎熬与折磨?你在我的身边就像坠入魔窟般需要他的解救?韩德让气不打一出来,可又不忍心打断她的“好梦”,掉头便走,披上斗篷趴到书案上将就将就,眼不见心为净,耳不听心不烦。

“幽州百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陆银雪清醒时回忆史书上关于高梁河之战的描写,睡梦时便千呼万唤那个力挽狂澜的人。

她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自从嫁给韩德让后,这十年来,每到睡前她都拼命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不要做梦!不要做梦!她有讲梦话的习惯,生怕在梦中喊出那个名字,传入枕边人的耳中。这次是她太辛苦而放松了警惕,还是情到深处实难自禁?这次,他不在万水千山外,而是向着幽州赶来,这隔层纱比隔座山还要叫人心生野草、目穿秋水。

根本没有卸下铠甲,才睡了片刻,韩德让就被一阵巨大的震动吵醒了,这是宋军的投石车正在飞掷巨石猛砸城门。韩德让慌忙地戴上头盔,爬起身来赶到屋外查看战况,从容不迫地指挥军士们加固城墙、堵紧城门。冷风一吹,他不禁一抖,突然,身上多了一件斗篷,他的心头一颤,不知是什么时候,陆银雪轻轻地来到他的身后为他添衣,想必她也是被刚才那阵轰响生拉硬拽出甜蜜梦乡的吧。

“这里危险,你快离开!”韩德让表面上怒气未消,实则语气温柔了不少。

“赵二有何可畏!”

“你说什么?”

“赵二一介书生偏爱纸上谈兵还又好大喜功,不足畏。别看他数月之前在白马岭击溃大辽援军进而一举灭属国刘汉,可他不先赏赐诸军便趁兴北上意图一举夺得幽州,看似一鼓作气,实则军心不稳、将卒敢怒不敢言。如今宋军表面上攻势甚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实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我们只要坚持住——两天!不出两天,待援军一到,他赵二要没点飞天遁地的本事,恐怕将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你怎么知道宋帝破太原而未曾赏三军,又怎么知道两日后将有援军到达?”陆银雪语出惊人,韩德让很是惊奇。

“我是看宋军虽声势浩大却外强中干,士兵攻城并不尽全力,射箭只求数量多而不求命中高,可见其敷衍了事、心不在焉。再者,我们的使者十一日前出发,算上群臣群臣商讨和准备武器战马,再加上大军路上耽搁的时间看,再有两日也该到了。怎么样,可还算合你心意?”

“你相信陛下会派大军前来驰援?”

“他一定会,就算打不过再撤也不迟,岂有放弃祖业不战而逃的道理?宋军南征北战经验丰富,可幽州的城墙也是加固了整整十年坚不可摧,他们并无优势!”

“纾儿,你真是个奇女子,朝夕相处了十年我只觉得你贤惠内敛又坚毅,直到今日才发觉你异于常人的聪慧与沉重!”韩德让对她另眼相看,语气在温柔之余还多了藏不住的赞叹。

“谢谢大丞相,十年了,我也是刚刚知道高傲如你也会夸人。”

“你觉得谁会来增援?”韩德让又问道。

“逊宁!”陆银雪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自己的称呼不太合适,可覆水难收临时改口显然不易,不如结结巴巴地“将错就错”。

“休哥,哎呀,你们辽人的名字太复杂了,什么乳名啊第二名啊真是太难理解了,是吧,兴宁?尧哥?唉,算啦,我还是叫你的汉名吧。”

“为什么是他?”韩德让自然一眼看穿了她的拙劣把戏,声音尽量隐藏住浓浓醋意。

“因为——他总是出现在我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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