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面面相觑，柳一苇眼瞳中折射出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别管什么原因，救人要紧！我放开他赶紧回去把给他施的那套急救技术再原封不动地给刘玉娘来一遍，反正这荒郊野外是非之地也没有人会看见，不用在意七嘴八舌的流言蜚语。

玉娘醒后立刻就要跪下磕头答谢救命之恩，我们赶紧扶住她，并向她坦白了真实身份，我解释得很难，她接受得也很难，但最终还是别无选择地相信了穿越的说辞。这下轮到我们问她是怎么跟着我们到这陌生世界来的了。她有点羞涩地说是解完手回去的时候看到我的小腿露在外面，怕我受凉腿酸抽筋儿想要帮我盖一盖的，没想到我翻身了吓了她一跳，更没想到一道比正午骄阳还要耀眼的白光闪过，吓了她一大跳，后来的事情她也就不知道了。唉，这接二连三的惊吓刺激，也真是难为她了！

老方子了，还是先确定朝代，可放眼望去连个茅草屋都没有，更别提人影了，幸好我们是吃饱了才睡的，要不然又挨饿又受冻可真教人难熬。我们的脚都泡得难受，可是这遍地碎石木块又不敢光脚行走，只得找了块远离河岸的大石头坐上去晾凉惨败褶皱的双脚。四下无人，我和柳一苇难忍一身湿衣，干脆将深衣褪至腰间赤膊上阵，雨过天晴，又没有河风袭来，阳光晒在胸脯上还是很舒服的，就是苦了刘玉娘，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连手肘脚腕都遮得严严实实，再难受也只能忍着，盼望骄阳能似火，早点将衣服烘干。

虽然“出师不利”，但这地方气候还是不错的，温暖又湿润，鸟语伴花香，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可猛然想到身无分文，我才攀上半山腰的心，又瞬间泄了气跌入谷底。柳一苇坚持要用英语跟我说点事儿，我不理解他的用意却也同意了。三言两语后，我勃然大怒，原来这家伙竟然打起了玉娘的歪心思，想要把她卖到风月场所，还说她长得漂亮又是个雏儿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强烈抗议，他还说什么我们救了她的性命，她有理由以身报恩，说什么万一有个大方的恩客看上她了，那往后的日子她就是吃香喝辣，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我气急败坏，如果没有她和刘山人先前救了我，哪儿来的今日我来拯救她呢！

柳一苇见我死活不同意，甚至当场要跟他绝交领着一脸迷惑的刘玉娘与之分道扬镳，赶紧抓住我的胳膊，嬉皮笑脸一番说自己就是胡说八道而已，最终还是妥协退让打消了这个卑鄙下流的龌龊想法。

我们静坐许久，一言不发，气氛紧张，倒不是因为适才的争吵，而是为眼前的温饱而忧愁。我摸了摸腰间的衣袖，虽略有潮湿但大部分都干得差不多了，正巧胃里的食物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再杵着也不是个事儿，征求他们的意见后，一并踏上征程。

我沉默的时候还在想，万一穿越到大清药丸，刘玉娘还好说，我跟柳一苇就得面临留头留发的生死抉择了，可惜了我这才留长没多久，没能多装几天摇滚文青的发型咯，等到了乡村泥路之上，才发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百姓都束着发髻，可令人不安的是，他们似乎都是逃难的流民，一个个破衣烂衫，甚至衣不蔽体，弄得刘玉娘几次扭头捂眼。我们仨落魄狼狈的样子混入其中竟然毫不违和，既然从扮相上看和流民无异，那就先暂时放下正人君子的德行，没钱就开偷吧！偷东西固然可耻可憎，但跟逼良为娼相比这罪孽就轻多了，我这心理上还是能接受的。

其实别看争吵之时毅然决然地要跟柳一苇一刀两断，我还真离不开他。偷东西这事他不能说最在行，但确实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合适的。他运动细胞丰富又发达，手疾眼快稳准狠，万一被抓个现形他还会散打格斗，很大概率上能全身而退。我就不行了，我能做的最大的帮助就是躲得远远的，别给他拖后腿。

我们离开了这村落，沿着崎岖难行的路走到一座镇甸前，瞥了一眼界碑，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我饿得头晕心慌直接忽略不看，只见上面三个大字赫赫映入眼帘：潞州界。

我们这是到了山西了！我现在满脑子吃喝，其他的顾不上多想了。终于，我们瞄上了一间茶棚，见里面几个笼屉上摆着刚出炉的冒着热乎气儿的糙面窝头，差点把我的魂儿给勾走。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了，一番勘察过后，和柳一苇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刘玉娘赶紧躲到不远处那座荒废的的佛寺之中了。没过多久，柳一苇不负众望满载而归。这寺院里流民太多，我们见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肋骨分明，很是不忍，但无奈自身资源也有限，此时若是“露富”，那这点窝头一定会被哄抢不剩的，只好从后门溜走再慢慢享用了。

等待柳一苇的时候，刘玉娘告诉我，她勉强听懂那人的交谈，说着什么高赖子为了讨好天子亲自入唐朝觐称臣，连稀世珍宝琉璃杯都献出来，结果光顾和一些亲信逃命，把他们这些小随从全丢在洛阳朝不保夕了，四处流浪，至今快流浪两年了！

通过这只言片语，我便全清楚了，高赖子就是五代十国时期反复无常的南平高季兴。当年他入朝祝贺晋王李存勖称帝险些有去无回，此时若是两年之前，那么现在则是公元九二五年。据史书记载，同光三年秋天发大水，百姓流离失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秋日的洪水也在盛夏便有了兆头。

我把玉娘的翻译成果告诉了柳一苇，他也很感谢玉娘，还不好意思地用英语真心承认了错误。找个没人的地方吃窝头的时候，我看了看玉娘，打趣道：“当朝皇后和你同名，她出身微贱，如今与天子并肩，你将来也有好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