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人家,二楼。
包厢里,酒瓶纵横交错,舌头捋不直的、翻白眼的、腿脚乱跄的……酒过三巡,“中华文化”在你来我往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沈今安和安措对视一眼,借口身体不适推辞了桌上的尔虞我诈,找了个清静位置窝下,耳根子刚清净了一小会,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今安瞧了眼,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戎柠。
新娱影视旗下艺人。
哦,新娱影视就是她家的,准确的说,是她哥的,不过无甚差别,华北到底是戎家的天下,只要姓戎,就是老大,谁不得小心翼翼地哄着?
不过沈今安除外,她和戎柠八字不合、天生犯冲。
“陈导,我没来晚吧?”女人掩着嘴角,巧笑嫣然,高定露肩短裙,法兰绒面料,掐腰设计,裙摆间的小心机恰到好处,挽着某奶奶限量款菱格包,大眼微嗔,宛若秋日横波处,说冰清也罢,赞玉洁亦可。
但沈今安毕竟是追过某综艺节目的人,不可否认,冰清玉洁在她这里算是贬义词。
陈铭鸿喝的有些醉了,眼神打滑,一时没认出她:“你是?”
“哟,陈导,您可真是醉的不轻呐,我们柠柠是您新戏的女主角啊。”
说话的人叫刘冲,是戎柠的经纪人。
沈今安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了,原因无它,见不得娘娘腔。
堂堂七尺男儿,说什么骚话需要掐兰花指,搞得跟封建时代净身刀下的漏网之鱼一样。
陈铭鸿灌了口凉水,稍微清醒了点,问:“哪部新戏?”
漏网之鱼刘冲掐着他的兰花指,笑得花枝乱颤,“《蓝鲸》呐,我看您糊涂的不轻。”
“你说《蓝鲸》?”
刘冲敛了笑意,站在他主子旁边,两人一般的傲气,抬着下巴,盛气凌人,似乎觉得能委身演这部戏是极大的恩赐一样。
旁边一人出去接了个电话,进来便同陈铭鸿说:“陈导,新娱影视戎总以投资人的身份追加了投资,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戎小姐饰演电影女主。”
“景先生知道吗?”
“好像不知道,电话是占线状态。”
“……”
戎柠让刘冲拿了两个干净杯子,倒满,递给陈铭鸿,“陈导,我敬您一杯,合作愉快。”
安措嗤笑一声,抬起胳膊拄了拄沈今安,“戎柠这智商怎么就不见长呢,她以为谁都能让她带资进组?公司这次算是和千俞科技结下梁子了。”
沈今安睨了一眼:“千俞科技?”
安措挑眉,解释:“有小道消息说千俞总裁一掷千金为美人。”
沈今安问她美人是谁。
“原定女主角——韩堇禾。”
安措抿了抿唇,又说,“戎柠应该庆幸剧组的选角还没正式公开,否则两家粉丝少不了一场恶战。”
“又是霸道总裁啊。”沈今安换了个姿势,靠着后面的沙发垫子,像只慵懒的波斯猫。
“谁知道呢,那位大佬从没露过面,还有小道消息说韩堇禾是他亲闺女呢。”
安措不同她玩笑了,敌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
说曹操曹操便到。
戎柠踩着恨天高从包厢东边绕了过来,一股子居高临下欠揍的语气:“沈今安,怎么是你?”
沈今安反问她:“怎么不能是我?”下意识抬手掩住了鼻子。
“沈今安,你是不是成心和我作对?”
戎柠看见她的小动作,气的不轻,一脚蹬到了刘冲的皮鞋尖,十指连心,漏网之鱼憋了口气,硬是没出声儿,只是那张脸扭曲的像朵泡了水的杏鲍菇。
沈今安觉得她无理取闹:“我干啥了吗?”
戎柠控诉的振振有词:“那你捂着鼻子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酒店的猪肉腌入味了吧,齁得慌。”
沈今安没当回事儿,伸手按了空调换气,就坐下了。
安措憋着笑,再看沈今安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差点闷出内伤。
“什么意思?”
漏网之鱼解释:“说您是猪。”
“你才是猪!”
“嗯嗯,我才是猪。”
刘冲边说边蹭着地板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前面的主儿一不小心再给他一脚。
戎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今安!”
沈今安抚了抚自己的小型飞机场,横眉冷对:“啥玩意儿呢,吓我一跳!”
“你又侮辱我!”
“谁、谁侮辱你了?”沈今安学着她的义愤填膺,扭头问安措,“我侮辱她了吗?”
“没有。”安措收住笑意,瞬间面无表情,“她自己对号入座。”
沈今安又翘着腿问刚才那个小场记:“你说,我侮辱她了吗?”
“戎小姐,沈老师好像没有侮辱您。”
“听听,谁侮辱你了,别有事没事自作多情,有时间侮辱你还不如侮辱猪呢。”
沈今安说话不掐油门,一骨碌全给吐了出来,乍一听,戎柠有些懵。
安措拎了包,不失礼数:“陈导,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带安安回去了。”
陈铭鸿笑呵呵的点头:“也是,熬夜容易长黑眼圈。”
安措客套的应承:“哪里的话,您说笑了。”
戎柠眼睁睁看着两人出了包厢,心里还在想刚才的话。
还不如侮辱猪……
戎柠想了想,又问:“沈今安什么意思?”
漏网之鱼兼狗头军师再次好心提醒:“她说您还不如猪。”
“……”
沈今安!
戎柠气得跺脚,丢下刘冲便往外走。
摄影组的人问:“陈导,现在怎么办?韩小姐过来拍定装照的时间都已经确定了。”
陈铭鸿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只能等景先生回来再说,他那边不定下来,就等于千俞的高层没说话,谁敢随便换女主角。”
“陈导,景先生的保镖来电话了。”
“嗯?景先生在哪儿?”
“南极。”
“有说这个时候去南极做什么吗?”
陈铭鸿愣了愣,戏是要去南极取景的,那位景先生作为千俞高层安排的制片人,也应该跟随剧组前往,但现在不是还未开机嘛。
“不知道,景先生的保镖没有说。”
陈铭鸿问:“那他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陈铭鸿又问:“新娱注资的事呢?”
“阿暖先生让我们看着办,他说景先生只要作品。”
“谁演都可以?”
“谁演都可以。”
“……”
景和人家对面,黑色面包车停在了沥青路旁的树下,沈今安摇下车窗,华北的冬总是比其他地区早了许多,气温降得也快,车窗降下,外面的凉风横灌进来,因为昨夜的一场秋雨,空气浸润的很舒服,去了磨人的干燥,带了点湿漉漉的气息。
“你虎啊,后天我要飞江淮一趟,回头感冒我可管不了你。”
安措一边训她一边把窗户摇起来。
沈今安挑了挑眉,调侃她:“去看苏沂?”
苏沂是安措男友,两人高中开始早恋,安措先追的苏沂,挺雷厉风行的人,遇见苏沂就没了原则,起初追不上,后来死缠烂打,磕磕绊绊,七年之痒在他们之间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没吵过架,更没闹过脾气,苏沂当宝贝似地宠着安措,安措的生理期,苏沂记得比她本人都清楚,可不公开也不结婚是闹哪样?
安措理解他,依着他,害怕影响他的事业,死心塌地,忍气吞声,大学四年的异地恋,机票、火车票攒了几盒子,即便到现在,两人还是异地发展。
沈今安见不得安措背着她偷偷掉眼泪珠子的模样,那感觉就跟心口上插了把瑞士军刀,刀刀毙命。
可道理安措都懂,心里明白的透彻,沈今安劝过,没用,典型的女强人性格,倔起来十头牛全军覆没都拉不回来。
爱情里,谁的城池先失了火、殃了鱼,旁观者清,身陷囹圄者不清,时间会证明答案。
沈今安常说安措和苏沂之间算是新中国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俗称:犯贱。
“公司派我去江淮参加培训。”安措瞪了她一眼,否认的快,脸红的也快,跟二八五六的纯情少女有的一拼。
“再说几句西红柿都要成精了。”沈今安挑着她的狐狸眼,笑得居心叵测,“真不想以公徇私?”
安措动手便要挠她:“沈今安你是不是欠揍,再贫一句这月房租你一个人掏。”
沈今安绷着脸,一本正经,掰着车扶手说了句:“俗,俗不可耐。”
安措掐着嗓子,阴阳怪气:“仙女还知道俗呢。”
沈今安继续板着脸,眼睛都不带眨的纠正她:“小仙女。”
“甭管仙女还是小仙女,我就没见过100斤以上的。”
“98斤。”
安措顺着她的话,“行,98斤的小仙女打算什么时候下凡减肥?”
沈今安咬了一口巧克力棒,咽下去:“我说没说过减肥对我不管用?”
“说过。”安措看着手机,没留意她,“你的话含金量跟放屁差不多。”
沈今安把整个巧克力棒塞进嘴里,鼓了鼓腮帮子,“所以……及时行乐。”
安措听见她吧唧嘴的声音,抬头便看见某人嘴边的不明黑色残留物,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额头青筋涌动:“沈今安,人要脸树要皮,我刚买的巧克力棒呢。”
沈今安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巧克力味的:“吃了。”
安措咬牙切齿,“沈今安!”
“美女,剖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