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看着手中莫名多出来的刀,又听见慕清颜这撂挑子的话,缪风面色阴沉,突然被气笑了:“老子凭什么替你杀人!”
她目光清寒:“那你大半夜来这芦苇荡,是为了看我杀人?”
这一眼让缪风下意识避开脸,低头思忖片刻,他咬了咬牙,扫了一眼不远处五个壮汉,目中杀意一闪而过。
“你等着!”他没好气道。
……
河岸,死寂,血腥气浓烈。
静幽幽的芦苇荡,长长的野草被压弯,几具粗壮的尸体被扔在上面,血渍浸着月光,风刮过,森凉一片。
一个少年,手握大刀挺立在尸体旁。
野草覆过粗布衫上的血渍,他面色冰寒,眼眸深沉,浓浓的血腥气将他笼罩,手下刀锋凌冽,血滴带着温度划过刀尖。
上面血尚温热,五个常年行匪的壮汉却已悉数丧命,而他身不带伤。
眸子微微眯起,慕清颜看着眼前一幕,脑子里渐渐回忆起这个粗布短褐的农村少年,算起来,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半年前,他爹意外受了腿伤引起旧疾,高烧不退,他死马当作活马医,竟闯进她的屋子求她通灵治病。当日是白天且青夏没在外守着,便被他误打误撞给闯了进来,她见他是为父求医心切,便施手救了他爹性命,后来他们也算是银货两讫,却不想今日又碰了上。
见几具尸体躺在地上,慕清颜收回思绪,另从荷包中拿出一张手帕,蹲下身检查了一番,将几具尸体的手脚指节糙茧翻看过,再从他们腰间取下了几块小木牌,上无姓名,却皆书:南帮二字。
慕清颜皱眉思索之中,缪风已经站在一旁,浓黑的眉头拧成了节,作为一个有着礼教传统认知的男人,盯着她的手忍了几忍,才压抑住去制止她触碰男子身体的行为,可没想带他嘴巴绷了许久,慕清颜却率先停手,抬起了头。
右手拿起一块木牌,迎着月光摊在缪风面前,疑惑道:“可认识南帮是何地山匪?”
缪风不屑瞥了一眼:“浦溪县有江州大营坐镇,除了离此地较远,官府管不了的岷公山山匪,哪里还有什么成气候的山匪,且这些山匪顶多干些抢劫偷摸的勾当,哪里敢干今日这等害人性命之事!”
“若是和官府勾结又当如何?”沐青颜继续问:“这陈老六是官府之人,常在官府走动,这南帮和浦溪县衙之间必不会太干净,有浦溪县衙做靠山,南帮想干些杀人取命之事也不是不可行。”
“浦溪县衙与哪个帮派勾结我不知道,一介草民我也不去妄议,只是这南帮我告诉你一句,它不是山匪,且它的事你少打听,对你没什么好处!”
缪风说到最后面容忽然变得严肃,说完,不想她继续追问,上前利落抓起地上两具尸体,沉着脸一声不吭就向河边走了去。
芦苇荡常年闹鬼,无人敢来,尸体随意抛掷也不会有人发现,看着少年特意将尸体扔去河边的举动,慕清颜不由多注意了两眼。
六具尸体被缪风扔进河里,四周野草将两个站着的人影掩盖,缪风皱着眉看了眼身旁和他一起站着的慕清颜,想要张嘴说什么。
可侧过脸,看着沐青颜望着他,一副仿佛早早就等着他开口的模样,突然就闭嘴静了下来。
河面上一派平静祥和,除了那河岸边淡淡的血腥味,谁也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河面渐渐出现些许动静,缪风这才看了眼慕清颜神色凝重的模样,还是把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慕清颜,帮我救个人?”虽是求人帮忙的话,他却没有软下语气。
今早自从听了乡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乱判命案之事,他就莫名笃定慕清颜今夜肯定会出来探查原因,也相信以她的机敏,肯定会发现问题出在芦苇荡,于是他入了夜便在这里等待她的到来。
芦苇荡的秘密非同小可,他说白了就是天河村一个帮县里干活的苦力,自幼安稳生活在天河村的他,绝不是一个想惹麻烦的人。
只不过前些日子和他一起干活的兄弟孙岩为他受了重伤,他花了自己大半积蓄给孙岩请了几个大夫,却不想几次药下来全无起色,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来找慕清颜帮忙,于是便有了今晚这出。
慕清颜盯着河面渐渐涌现的几具死尸,听见缪风这话,侧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好。”
“下面有条长达十里,活人不可通过的暗道,我虽然知道通向哪里,却从没下去看过,我现在下去看看,上来告诉你具体模样。”见慕清颜答应了下来,他自然不会不上道,直言道。
说着,也不知是碍于男女大防,还是他嫌自己身上衣服太脏,衣服也不脱,就准备直接往河里跳下。
这时,一只手隔着衣袖抓住了他的手腕。
缪风一顿,扬眉看着手腕上她那只滑嫩无糙茧的玉手。
“我和你一起下去。”她攥住他,平静道。
他皱眉看了她一眼:“那暗道被挖得十分狭长,下面汇入的暗流也极为凶险,这也是尸体丢下去后被冲击,甚至直接冲上河面的原因,以我的能力只能保证自己下去不被暗流干扰,却不能顾上你,你若执意下去,自己小心。”
缪风这话虽然有吓慕清颜的成分,但也不假,却只见慕清颜右手一动,袖口中突然窜出一道细如蚕丝的银线,像长了眼睛般直接缠上了前方一棵灌木!
做好了准备工作,沐青颜这才转过脸,对他沉眉道。
“咱们下去吧。”
缪风收回从那银线上泄露出的惊疑目光,仿若不知一个村姑用那价值万金的金蚕丝,该是何等怪异的模样,身子一纵,河面微微溅起几丝水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清颜挑了挑眉,紧随其后,一起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