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了孙岩?”
李菁兰咬牙忍住泪,质问道:“缪风,你凭良心说话,若非是为了救你,孙岩哥怎么会好好的人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前日你不在,那南帮堂主邓雷派人来逼迫孙岩哥骗你去找他,孙岩哥不肯,他们就打伤了孙岩哥,抓走了绣儿妹……”
“你说什么?”缪风面色一变,上前掐住李菁兰的脖颈:“邓雷前日派人来过?孙绣被邓雷的人抓走了?”
死亡的威胁迫在眼前,李菁兰也吓得白了脸:“我自然不敢骗你,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去绣儿妹妹帮工的绣坊看看,或是有胆你就去找邓雷,大可以去验证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他在李菁兰面上扫了几眼,见她面上畏怯煞白,不似作假,松了手:“滚!”
李菁兰不甘咬唇,但惧于缪风慑人的压力被迫走了出去。
慕清颜站在床前,看着他那覆了一层寒霜的面庞:“你要去救人?”
缪风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十日前我在码头帮工,突然数十货箱朝我砸了下来,要不是孙岩及时推开我,或许我已经丧命。”
说到这儿,他抿紧唇:“我和南帮那邓雷有些嫌隙,十日前那场意外,我怀疑便是他所为,以致于连累了孙岩,如今连他妹妹也被抓走,这些事起因本在我,我不能让孙岩和他妹妹替我受这罪!”
她将他脸上坚决一点一点扫过,便明白他真的心意已决。
她没有干涉别人私事的爱好,瞥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孙岩,从腰间荷包拿出一片薄刃,转身去桌上点燃烛火烧烤。
他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心底深处蓦的一暖。
“你说的南帮可是漕帮?”她手上翻烤着薄刃,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犹豫在他眉间闪过,片刻,终是点头:“是!”
他缓缓道:“漕帮帮主二十年前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幼弟,其能力出众,得帮内众多人信服,这位帮主之弟也在漕帮帮主无故失踪后,顺理成章代为打理漕帮,而帮内以漕帮左右两大长老中的左长老不服,这些年左长老与他手下帮众对代帮主与代帮主提拔上去的右长老,掣肘打压很多,两派之争发展到如今,便出现了以左长老为首的北帮,以及以右长老及代帮主为首的南帮。”
她从薄刃上抬头看他一眼:“漕帮掌夏宋各路漕运,而朝堂军需,赋税,农资,商运诸多运输又多以水路运输为主,漕帮不可避免成为历代掌权者眼中的一块肥肉,但自二十五年前,太上皇时期,周王谋逆造反,其一手掌握的漕帮掌权信物,因其事败满门被诛而不知所踪。从那以后,漕帮脱离庙堂掌控,整整二十五年,没有人能再将漕帮拢于权利范围之下,而漕帮这些年发展势力也越来越雄厚,范围之广不知其际。”
她睨着他的那双眸子暗了三分:“你若去漕帮救人,可想过有几条命活下来?”
“漕帮内部最近有些变故,邓雷身为一堂堂主,这段时间也不敢带头生事,而现在码头多是帮工的平民苦力,几百乌合之众还不能要了我的命,所以……”他说到这儿,突然欲言又止。
慕清颜挑眉,替他把话接了下去:”所以,至少你能活着回来?”
他抬头看着那笑,只觉那笑容刺得他窘迫至极。
慕清颜点了点头:“也是,缺胳膊少腿的也算活着回来,充其量也就只是可惜了你下半辈子吃的粮食。”
说完这话,她拿着薄刃去为孙岩处理伤口,不再理会他。
缪风转身决定走人,当碰上门栓的那一刻终是闭上眼,鼓了一口气,转身复杂纠结的看着她。
“慕清颜,你可真有了心上人?”
这话让她心头刹那结成冰。
片刻,她僵硬的从那伤口上抬起头,眯着眼,细细盯着缪风复杂的神情。
半晌,心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眸光微闪,她仿若不知的垂下头继续手上处理的动作,淡淡道。
“有。”
在心头有什么被倏地炸了开,炸得一颗心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缪风下意识想要开口问什么,却被那玉颜之上的清冷,冻止了声。
这一刻似忽明白了什么,他似嘲非嘲一笑。
阖上的门隔绝了那决然离去的身影。
听见门阖轻响,慕清颜的眸子微不可见轻抬,抬到一半,却终是淡淡敛下了眼眸。
银针挥动飞快,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一个时辰后,烈日如炉。
灼热的日光洒在脸上,一阵烫意让沉睡的人耐不住这炙烤缓缓醒了过来。
慕清颜扯了张矮凳坐着,避开窗,好整以暇的盯着那床上被热醒的人。
孙岩睁开眼,察觉到一道淡淡注视过来的目光,迎上慕清颜那淡眸里的冷意,他一愣,察觉自己此刻的狼狈,忽而平静的笑了:“慕姑娘,这算是在替大哥出气吗?”
对于这么直接的切入话题,她眉梢轻挑:“重要吗?那重情义的傻子已经走了。”
“呵呵,”
“当然重要了。”孙岩温温的笑着:“邓雷不会放过大哥的,慕姑娘若真在乎,现在就该去了,再晚,大哥的尸体估计都要凉了。”
他温笑说着,说出的话却莫名残忍,却又和他这个人并不违和。
或许,本性如此的人,谈何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