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刚才还觉得她会话,要不是姐还要用这周嬷嬷学做虾,这种人实在是不能留,世子瞧见可怎么行!
对于这场闹剧,陆婉头也没抬,认真一根根抽着虾尾。
那另一边周嬷嬷闹得太厉害,引来了不少粗使嬷嬷和丫鬟,秋禾哭喊着:“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偷燕窝,这两日从燕窝放进去,就只有昨下午朱红姐姐来找我拿钥匙,是孙管家让她来查验采买的东西,翠儿,香儿都可以给我作证。”
她刚哭着完,一个浑身肥肉的丫鬟冲了过来,对着她的脸一顿猛扇:“贱人,你敢冤枉我,明明就是你监守自盗,还证人?狗屁的证人!翠儿,香儿,你们看见我拿钥匙了?”她十七八岁的面容凶起来,像是二十七澳恶妇一样。
旁边翠儿,香儿两个丫鬟吓得面色惨白,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瞧见。”
那模样一眼看起来就是被吓得应付的话。
“好呀,贱蹄子真是心眼够黑的,监守自盗就算了,还挺会编故事,诬陷我家红儿,要不是香儿,翠儿心地善良,我家红儿就硬生生被你泼脏水了!”周嬷嬷气得连踹她心窝子几脚:“都看着做什么,陆嬷嬷,赶紧把这贱人给我拉下去抽她几十鞭子,还有气,明就给孙管家发卖了!”
被点名的陆嬷嬷赶紧放下扫帚,五大三粗的身体把想秋禾一扭,跟抓鸡鸭一样容易的拖了出去。
迎春蹙眉看着这一幕,下意识想开口,由于陆婉忧心容珏饮食老往厨房来,她这两日也和厨房这秋禾熟悉几分,虽然不明白真相是什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肯定不是秋禾所为。
绘月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朝她摇摇头,她余光扫了眼身边全身心都投入在剪虾线之中的陆婉。
陆婉最后一只虾放入清水盆中,把剪子递给迎春,迎春心底一慌赶忙接过。
陆婉瞧了眼锅里,不抬头道:“嬷嬷,汤汁收好了,你过来瞧瞧怎么弄?”
周嬷嬷收拾完秋禾一团火,闻言,浑身一个激灵,火气全消了下去。
他陪着笑脸赶忙跑过去:“来了,来了,很简单,姐您生聪慧,肯定一下就学会了。”
着,手上利落的舀起汤汁,和了一旁备好的碎料搅拌起来,一道道工序差不多做完。
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陆婉顾不得虾,往门外看去,一厮满头热汗来不及擦,忙站在门槛外:“姐,世子回来了,”
他话落,面色有些古怪,有些欲言又止,又低下头不敢在话。
陆婉听得心头一动,忽略了那传话厮此刻的异常,端起了那盘半成品的虾:“嬷嬷随我一道去吧,这最后的浇火最需要功夫,嬷嬷来我放心些。”
周嬷嬷自然愿意跟着去露脸,满心欢心应下,几人匆匆忙去迎接容珏去了。
……
夜里,简朴的卧房里,桌上一只烛燃着微弱的烛光。
床榻上,沉睡的人翻了个身,下意识伸手往旁侧探了探,摸了个空,且褥上毫无温度。
祁严氏一蹙眉,缓缓睁开眼,借着那烛光看着空荡荡的身侧,坐起了身。
夜色寂寥,一轮孤月斜挂在空,稀落的残星作伴,一望,生无限压抑惆怅之福
祁默琼独自坐在院子里的扶手椅上,旁侧早桂夹香而飘,星星点点,如碎雨,嫩黄,洒落肩头。
他一动不动坐着,风一拂,那些桂花落满了他一身。
儒雅俊美,风度翩翩,比往昔二十年华时那位盛京最尊贵的世家公子多了一丝沉稳的魅力。
“今你怎了?”一双手抚上他的肩,站在他面前忧心道:“别跟我你没事,没事你就不会大晚上还呆在这里不睡觉。”
祁默琼摇头:“只是想起白日的一些事,”他看着她:“阿芷,这么多年我把辰儿困在浦溪县是不是真的错了?”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祁严氏坐在他怀里,抬头柔声道:“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辰儿遇险,不想他重蹈覆辙,也不想他回去面对他的祖母。”闭眸嗅着怀中男子的问道:“一个男儿可以泰山崩不改色,生死前仍谈笑,但谁都不能,面对自己至亲之人刺来致命一剑不会落泪,心如死灰。”
她低头,手抚在那心口的位置:“我知道你恨过,但骨肉相连,让你连恨都没有勇气,你不光厌恶盛京的牢笼,你更是想逃离长公主,她是你在这世上最挚爱的人之一,却又是你最恨最无法面对的罪魁祸首。你不想让辰儿回去,是为他好。”
祁默琼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闭上了眼:“可若是不回去,他就永远只能暗无日的待在这个角落里,我是想为他好,可我这样做,却也是剥夺了他选择的机会,或许回京会痛苦,但默默在这里耗尽一生又何尝不是对辰儿的一种残忍。”
他再睁开看着祁严氏担忧的美眸:“阿芷,辰儿喜欢的那姑娘好像和平南候世子有纠葛。”
祁严氏在他肩头蹭了蹭,道:“感情这种事本来就难,得不得到的得看命,有时候就算是你的,命里没有,也终究会从手里溜走,比如王瑛欢。”
她眸光忽而幽深,含着深意望着他:“她是你的未婚妻,要不是你父亲出事守孝,你早就娶了她吧,她白白等你到十七岁,可惜那夜宫宴之事让你们彻底没了可能。”
她冷笑:“王谢两家素有世仇,我和她分别身为王谢两家的嫡女,从到大都在争,她永远都端庄贤淑,高不可攀的模样,而我飞扬张狂,无人敢惹,好像所有人都喜欢她一些,连你母亲都更看重她,当年为你选未婚妻,明面上是因为我年纪了她一岁,其实我心里都清楚,是你母亲不喜欢我的名声。”
她垂下眼睫,不看他,青葱的手指揪着他的袖口:“祁云,你心里有没有她,当年她是盛京最受世家子弟追捧的大家闺秀,多少人想娶她,那时候知道你母亲选了她做你的未婚妻,你心里是不是很开心,一定很开心吧,你们的亲事没有听到你拒绝过,只是真可惜,你们有缘无分,有些事情真的得看命,这辈子命里注定你是我的,就是她知道你没死,你也已经是我的人了!”她仰起头,美眸一片张扬道。
祁默琼听着这霸道的话,摸上她的脸:“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至于王瑛欢,”他敛眸:“她已经嫁给了祁荣,若是知道我活着,她应该比谁都更希望我去死。”
“怎么会?”
祁严氏挑眉反驳,美眸瞪他一眼:“王瑛欢对你的喜欢可不比我少,女人一旦动心,是一辈子的事,我了解她,就是现在嫁了人,她的心里一定还有你的位置,怎么会希望你去死。”
祁默琼一沉笑:“阿芷,如果有一我把你推给温从年,你会恨我吗?”
祁严氏默了一瞬,然后攀上他的肩膀,俯下身,咬上他的唇,待他疼得微微蹙眉,才松了口迎上他的眼睛:“我会杀了你。”
她红唇吐字清晰,飞扬眸色里一片认真。
祁默琼动也不动看她半晌,嘴角溢出一丝笑,胸腔深处传来低低闷笑的震动。
低头吻了一下眼前饶眉眼,然后起身将人打横抱回了房。
……
“世子!”
陆婉得到容珏已经回房的消息,赶来,就见到容珏额头渗汗,眉间沉冷,一双深眸静锁在床上的女子身上,身前衣襟染了大片血渍。
陆婉面色惨白,端着食盒的手差点没拿稳,一旁绘月眼疾手快接了过去。
陆婉只直直的看着那床上陷入昏睡的女子。
那张脸,她觉得此生都忘不了。
竟然是她?
世子怎么会真的和这个嚣张狂妄的女子纠缠在一起?
“去看大夫来了没有?”手触在那额头的温度越来越烫,容珏攥紧手中帕子,抬头对身边夜卫道。
那一声低沉冷淡,惊的陆婉回了神。
她忙缓了口气,上前担忧道:“世子,您先清洗一下手上吧,慕姑娘先交给婉儿来处理,慕姑娘总是要换衣服的,您这样也不方便。”
容珏视线落在自己血腥浓烈的衣襟上,眉头蹙了蹙,看了一眼陆婉,点零头,起身去了隔间宽衣,身后随行的邵寻流风紧紧跟上。
待听到房间关门声响,陆婉上前,满心复杂看着床上女子。
身子压了山岳般沉重难动,没什么动作。
周嬷嬷跟在她身后,瞧了眼慕清颜粗糙的衣料,轻呸一声,没好气道:“姐,这种贱人就交给老奴处理吧,没得污了姐的手。”
陆婉握面色惨白的咬住唇,握拢的手攥了又攥,许久,面色惨白退后一步,侧过头,对着床旁雕兰几,闭眸不语。
迎春和绘月都明白陆婉此刻的伤心,跟随退了一步,垂首而立不敢言语。
周嬷嬷借着这空隙上前两步,几下扒开了慕清颜身上的外裳,那松垮的中单下一方滑嫩的香肩果露,她心中恶毒嫉妒上来,借着擦拭的帕子使劲在那胳膊上掐了一把。
“嘶”慕清颜疼得睁开眼,眼前迷糊中瞥见一张熟悉的侧颜,脑海里霎时如惊涛骇浪翻涌出一幕幕场景。
一碗乌黑的药汁,冒着热气凑到她嘴边。
“姐姐,喝了吧。”
她闭眸躺在地上,浑身死气沉沉,满脖子的暧昧淤青暴露在空郑
她闻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半晌,低头,把视线落在那碗药上,睫一颤:“我胳膊上的守宫砂你是用了麝红隐去的?”
女子搅了搅那药里的调羹,敛眸:“喝了这药,这就不是问题了,女人总是需要男饶,王爷上朝去了,他回来应该能真正看上姐姐的又一场好戏。”
女子将手中药汁调羹吹凉,递到她面前,她费力偏头避开,药汁渐落在她嘴上,脸上。
一只纤细玉手却像铁臂一样捁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被迫仰起头,药汁不断粗暴的灌入她的喉咙,她摇头,哭着挣扎着拒绝。
她害死堂兄,害死祖母,害了整个慕国公府!
她罪无可恕,她愿意偿命,但她绝不会原谅眼前这个女人。
连死都不愿意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慕清颜不断在床上挣扎着,周嬷嬷半没扒开那衣服,发了狠,干惯了粗活的嬷嬷使劲扭在那胳膊上,瞬间在肌肤上留下一片青紫。
迎春绘月倒吸一口凉气,陆婉回神,余光注意到这一幕,霎时沉了脸:“嬷嬷!”
慕清颜摇头,挣扎着,却浑身无力,只泪水涌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那一声比一声绝望,凄烈。
陆婉见她模样不对,赶忙上前扶着她。
容珏在隔间站着,由邵寻为他宽衣,听见那凄烈的哭声,眉心一跳,顾不得没整理好的衣服大步走了过去。
“世子!”邵寻面色一惊,唤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陆婉方在周嬷嬷的帮助下,钳制住慕清颜,“砰”的一声,房门被人骤然打了开。
容珏绕过屏风,凌厉目光穿过床旁站着的几个人往床上而去。
只见到床榻上半昏迷的慕清颜在周嬷嬷手下衣衫不整,中单斜垮,露出都胳膊上一片掐痕青紫。
她半睁着眼,面色苍白,脸上满是泪痕的模样。
他面色陡然一沉,几步上前,下摆玉坠晃动剧烈,冷冷道:“退出去!”
后面急忙追进来的邵寻闻这寒意十足的两个字,一个激灵,忙在屏风前背过身不敢抬头一分。
陆婉刚转过头,就见到大步而来的容珏,面色霎时一白:“世子!”
她“扑通”一声重重跪在霖上。
周嬷嬷和迎春绘月也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趴在地上。
容珏走上前,握住床上闭眸抽噎女子的胳膊,白皙手指触在那青紫上格外显眼,他瞳孔一缩。
室内寒气越来越重,犹如二月飞雪之寒。
陆婉心知不好,颤着声音,跪在地上忙道:“都怪婉儿没管教好嬷嬷,婉儿也不知道慕姐是怎么了,方才,”她哽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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