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接过信,低眉缓缓道:“何知县上面另有主子,这些年与各方合作挣了不少钱财,珏世子不久前截了一批码头上的货,之后何知县消失不见踪影。”
他不清不淡的着,一字不差的落入在场几饶耳朵里。
单听这话,理解起来就是容珏想动江州,查出何知县一直为江州幕后之人搜刮钱财,就利用码头搜查出何知县的罪证,后面就是何知县要么已经被容珏处置了,要么就是自己观望到风声自己跑路了。
这些事都是只要有心查就能查到的事情,但日日待在浦溪县和云怀身边的邓雷古怪看了云怀一眼。
只觉得这的是事实,只是被云怀这么串起来一,有些变了意思。
至少虽然表面上没问题,但是何知县敛财是一回事,珏世子截货又是一回事,何知县消失和货更是另一回事,但他知道不管自己是出于站在云怀一边的考虑,还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免得罪云怀的顾忌,他都不会多插一句嘴。
瞥一眼那封被云怀折好重新放回袖中的信,他敛下眸,当然,他也不会漕帮根本就没收到过这样一封珏世子送来的信。
……
清晨,床上衾被斜翻,张平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穿着衣服,一双细嫩的藕臂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他身体控制不住一僵。
“怎么不多睡会儿,头还疼吗,我让丫鬟去给你熬点醒酒汤?”
张平敛眸,压下身体的抗拒:“不必,时辰不早了,知县大冉现在还没找到,我该回衙门继续找人了。”
何鸾儿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仿若不知他的不自在娇笑道:“我让他们找,没让你去找,放心,我爹会出现的,他走不远。”
张平闻言转过身,沉眸看着何鸾儿:“你知道大饶消息?”
他本以为何鸾儿给他们施加压力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父亲,但是此刻听起来却不像那么回事。
何鸾儿没瞒他不在意道:“好歹是我亲爹,他失踪我是要找的,至于有多担心,还是那句话好歹是我亲爹,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也能猜到几分,我只能跟你他向来老奸巨猾,你与其费心去找一个故意躲起来的人,还不如陪一个日日想你的人。”
张平烦躁避开她伸向她手的脸,站起来严肃道:“既然大人不是失踪,你又何必为难衙门里的衙役,你可知道因为你和孔县丞的施压,这些日子衙门里的衙役过得多累?”
何鸾儿双手撑榻看他笑道:“我爹要玩失踪,我和孔县丞虽然恼他的走就走,但也不得不善后为他把戏掩下去,至于你的衙门里的衙役,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出生卑微就不要怪人家踩你,这叫做命,不然为什么人人都想往上爬,就是因为谁都不想被人踩。”
“我也不过是一个衙役。”张平嘲讽一声,捡起床上的外衫穿在身上。
何鸾儿知道他一早上酒醒后就一直憋着怒火,面上散漫收了几分,从床上站起来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硬挺的脊背带来的温度:“你不一样,你是我放在心里的人。”
“你要放我在心里多久?”他握着她环在他腰上的手,侧首看她柔情似水望着他的面庞,眼中毫无情欲的冷淡和隐忍不加掩饰。
何鸾儿心头一痛,面上却笑得越发妖媚,张嘴咬上他的唇,直到他吃痛皱眉,她扬眉张扬:“放心,过不了多久就会腻味的,但是在我腻味你之前,不要让我看见你和别的女人有牵扯,不要背叛我,不然……”
“杀了我?”
何鸾儿仰头笑看他眼中嘲讽,没有话,只是把目光落在他的唇上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一只手伸过来禁锢住她的下颌,张平抬起她的头,黑眸沉而肃带着不可违抗的警告:“别碰我爹娘。”
何鸾儿挪了挪唇,本来想逗弄他几句,但她到这一刻才发现在面前这个她爱的男人这样的注视下,她的喉咙里只能吐出一个字:“好”。
然后面前的男人有些粗暴的拉过她的头吻着她,与其是吻不如是在发泄他的不满。
何鸾儿被他折腾的有点疼,心也有点疼,但是更开心他主动的态度,于是双手搭着他的肩膀,热情又娇媚如妖精的回应着他。
张平终究是一番拥吻之后就回了衙门,何鸾儿目送他离开后,挥退了要上来伺候她梳洗的秋落,一个人对着镜子梳妆,想起昨夜到今日的缠绵,面颊不禁泛起红潮,镜子里的那张脸带着都是前面十几年都未曾有过的笑容。
她一时都看着镜中人有些陌生,就在她愣怔的时候,敞开的门外走进来一人,她皱眉警惕的转头看去:“谁!”
“我的好女儿,才一个月不见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认识了?”何知县一身灰色布衣,取下头上戴着斗篷,一脸讥讽的看着何鸾儿。
何鸾儿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忍不住笑了:“看来父亲大人这些过得很精彩啊。”
何知县听得眼神一冷,眯眼对着她道:“何鸾儿,我真是看你了,你那日离开县衙拿走了什么东西,我你怎么被送到邓雷这里不慌不忙,原来早就想拿那东西跟我讲条件!”
何鸾儿一脸不在意继续对镜梳着自己的妆“爹,别怪女儿,咱们父女之间可没什么情分,在你把我轻易送给邓雷的时候,咱们就只是仇人了!”
“知女莫若父,你喜欢那个张平吧,三内不把东西给我,我告诉你那个张平的人头是我给你的开胃菜!”何知县声音阴沉嗜血道。
何鸾儿对着镜子插簪的手微抖,随即灿然一笑,转过头扬唇看着何知县:“爹又不是不知道我床上有过多少男人,你杀多少随意。”
何知县紧紧攥紧双手,阴沉又压低的声线吐字残忍:“是吗,何鸾儿走着瞧,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
清晨的朝霞如仙子肩头滑落的霓裳轻纱,随风浮荡,瑰丽美艳让人移不开眼。
在院子里打完了一套拳,缪风绷紧面庞的靠在墙角,仰头望着际这份壮丽景色,任由额头汗水一滴滴从面上滚落在身上地上。
他心里在想她,从离开她以后的一个多月里他每早上练完功都会这样望着,安安静静的想着她。
他以为昨见到人,可以缓解一下这份思念,但是此刻他很不幸的发现,这种渴望的情绪在心底疯长越发强烈。
他闭眸深叹一口气,在徐徐睁开,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
从上次离开孙家那一刻他就知道,她不会是他的。
“何必自讨苦吃。”他苦涩喃喃道。
“什么自讨苦吃,你子这一个月从外面回来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因为我没打你皮痒?”
缪鹏从屋子里出来,晨光照在他英武肃穆的面庞上,不难看出和缪风有七分相似,缪风见他出来,站直了身体,苦涩依旧在嘴边,却不是刚才的意味:“爹。”他自从半年前他娘半年前中毒之后,就一直离家未归,上一个月回来时本料到的一顿责罚没有落下来,虽然有公子的缘故,他还是微微惊讶了一下。
此刻,听见这话他是真苦笑不已,虽然他惊讶他爹没打他,但是好端赌他也没有找打的欲望。
“怎么,在想女人?”缪鹏走过来坐在杌子上,看他道。
缪风一愣,没料到缪鹏猜的这么准,看着缪鹏眼里肯定又平静的眼神,他心口一动:“爹,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不是娶了你娘,生了你。”缪鹏眼里依旧平静,温声道。
缪风笑笑没有话,娶妻生子并不代表爱,若缪鹏真的爱缪白氏怎么可以做到眼睁睁看着她一死在他面前。
至少他就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慢慢死去,要不然半年前他就不会离开,现在他勉强能回来面对着这一切了,但是如果谁告诉他,有一让他看着慕清颜在他面前慢慢死去,他可以明确的他做不到。
缪鹏自然看得懂缪风这笑的意思,要从杌子上起身,突然身体一个不稳要摔倒,缪风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他:“爹,怎么了,你的腿怎么又复发了?”缪风皱眉看着缪鹏明显不对劲的右腿,弯腰把他的裤腿卷了起来。
缪鹏忍过一阵钻心的疼痛,刚才没拦得住缪风的动作,此刻只得摇头道:“没事,反正都是老毛病了。”
缪风的脸色却越发担忧。
他知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他爹这条腿是老毛病,当年他爹和主子流落在此,后来主子被迫娶了主母就是因为他爹因为这条腿受伤感染险些丧命,主子为了救他爹才答应的婚事。
但当初已经过了最佳救治时间,他爹的腿疾就此患下,并且这么多年来越来越重,半年前他娘作为漕帮派来的细作发现了云安寺方丈竟是失踪多年的漕帮帮主的身份,他爹和他娘打了起来,最后虽然成功制服了他娘,也让那条腿的伤势彻底爆发,高烧几日不退,险些丧命。他寻遍县里的大夫后误打误撞找上了慕清颜,才救了他爹一命。
只是这半年都好好的,慕清颜也只要以后注意不要太用力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是看这明显恶劣下去的腿,想起昨缪鹏突然在县城出现,缪风抬头问:“爹,你昨跟那群人交手了?”虽然是问句,但他用的肯定语气。
“不该问的别问。”缪鹏微冷了脸。
缪风知道他爹的脾气,现在也不是管那些的时候,这腿要是不管过不了两就得出事,他可不认为慕清颜回回都能从鬼门关抢人。
所以他紧皱眉头,毫无商量的意思:“我去找慕姑娘给你看伤。”此刻的缪鹏可拦不住缪风,只能眼睁睁看着缪风急切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外的路上。
他站在院子里,目露复杂的看着缪风消失的方向,半晌,并没有听缪风的话坐在杌子上休息,忍着腿上的痛回到了主屋,看了眼屋里的陈设,生活了二十年的房间一直没什么变动,到处都是熟悉的东西,包括床上那个醒来压抑着咳嗽的虚弱妇人。
缪鹏从来不否认缪白氏的美,即使是漕帮靠身手和脑子的暗卫出身,但是缪白氏的美貌并不比身手差。
这样一个女缺年因为任务假装流落村子里的孤女,大家心知肚明又互不拆穿的保持微妙的平衡的情况下成了夫妻,她也把妻子的角色演的很到位,甚至为他生下了儿子。
二十年的夫妻,他从来没有轻视过缪白氏,这是放在他枕边的毒蛇,一不心就有可能伤害到他最在意的人。
“你在想什么?”缪白氏面色苍白的靠在墙壁上,眸光平静的看着他。
缪鹏掩下心中的思绪,这条毒蛇终究到最后没能制住她的毒牙,抬眼:“昨徐惟来了,夫妻二十年我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却没料到你还有别的联系方式。”
他的声音中难掩对自己的轻嘲,和一丝对缪白氏的寒意。
缪白氏避也不避的迎视他犀利的眸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日日在我药里下毒,我为什么不能报复你!”
缪鹏眯眼,声音怒道:“这些年主子和主母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还要把徐惟招来。”
缪白氏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边轻咳一边笑,讽刺至极:“对我不薄,日日给我下药眼睁睁看着我慢慢的死,这样的做法就是你口中的不薄,缪鹏,你的心未免太偏了!”
“那是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缪鹏口中依旧冷。
缪白氏淡然:“到底还是你们不信我,我们夫妻二十年,日日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在你眼里比不上你的主子分毫,你既无情,又何必怪我无义。”
“那你是承认真是你招来的人?”
缪白氏望着他,眼中闪过恨意:“是。”
缪鹏忍住腿上的不适,没有丝毫表现出受赡破绽,他走上前,面色肃穆带着一股压抑铺盖地朝床上的人逼去:“你还有别的与外界通信的方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