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轻故作神秘道:“找朋友叙叙旧。”
这时有个小厮走到雨轻面前,躬身禀道:“我家郎君请您去东边看台一叙。”
雨轻他们所坐的西边是商贾平民散客看台,北边和东边则聚集着许多士族子弟。
赵通望向雨轻道:“赖兄和乌兄那边莺莺燕燕,恐怕你过去也问不出什么来。”
雨轻起身笑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种闿却拦住她道:“赖婴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弟,今日他又带着一堆狐朋狗友前来观赛,脑子都未必清醒,你还—”
“若他真的不清醒,我不介意帮他醒醒酒。”
雨轻已然走出棚子,顺风提着食盒紧随其后。
种闿不免有些担心,就要跟过去,赵通却咳嗽一声道:“今日褚家人也来看比赛了,你最好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韩旋失踪背后牵涉太多,赵通和种闿他们都不便参与进来,只能给雨轻暗中提供一些信息。
裁判吹响了中场休息的哨声,上半场赖韩双方以二比零结束,赖婴和韩旋先前在钟府为争一名歌姬而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二人关系一直不睦,今日赖家和韩家的球队再次碰上,厮杀甚是激烈,两队球员在场上也是冲突不断。
“子怀兄(赖婴字),这位就是陆玩的族弟。”
说话者名叫乌璟,方才就是他派自己的贴身小厮邀请雨轻过来小坐。
赖婴打量着雨轻,玩味的笑道:“仲玉兄,你是何时结识的陆氏子弟?”
乌璟呵呵一笑:“买体彩时认识的,他也认为赖兄的球队会胜出。”
赖婴不禁冷笑两声:“想不到陆氏子弟还能有闲心买体彩?”
“小赌怡情,图个娱乐而已。”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赖家的球队会赢?”
“赖兄斥巨资买下韩家的主力射手和中场球员,再加上韩旋失踪,外面都在传韩朔要卖掉自家球队,一时间球员人心惶惶,这场比赛赖家球队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又怎会输?”
赖婴摆了摆手,围在他身边的几位美人便退了出去。
“你若是为了韩旋那件事而来,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此刻王中郎将的女婿枣嵩就坐在北边看台上,你该去问他才是。”
雨轻坐了下来,不紧不慢道:“外人都知道你和韩旋不和,如今韩旋下落不明,你的嫌疑最大,我想在比赛结束后枣嵩就会来找你聊一聊。”
赖婴不以为然地笑道:“难道我会怕他?”
“我相信赖兄是清白的,因为赖兄最希望今日韩旋能够到场,那样赢了这场比赛才会很有趣。”
赖婴饶有兴趣地看着雨轻,笑道:“你这人比陆玩有意思多了。”
雨轻示意顺风便把食盒放置桌上,又笑道:“我特意带了两道下酒菜,请赖兄品尝。”
顺风打开食盒,将两盘菜肴慢慢端至赖婴跟前,赖婴看后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烧猴脑,炙猴心,不知赖兄可喜欢?”
赖婴瞬间神色大变:“快把这些东西拿开。”
乌璟忙赔笑解释道:“子怀兄向来不喜食野味。”
雨轻道:“这并不是野味,而是用豆腐做成的佳肴,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赖兄何以面露惊恐之色?”
赖婴脸上浮起一丝愠色:“你来此到底意欲何为?”
雨轻看向北边看台处,淡笑道:“我可以帮你洗脱嫌疑,避免你成为别人的替罪羔羊。”
赖婴却道:“陆氏子弟无故向我示好,我可承受不起。”
纵使赖婴再纨绔,也懂得在此时和陆家走得太近,就会成为整个颍川士族的公敌。
雨轻摇着麈尾,徐徐道:“五年前交州地区曾进贡一只祥瑞白猿,不料途径颍川许昌之时得病死了,恰好当时的太史令占卜星象,祥瑞之死,恐生兵戈之祸,皇后盛怒之下将运送贡品的官员悉数问罪,连带豫州刺史和颍川太守也一并被免官,赖兄可还记得此事啊?”
赖婴自顾自饮酒,就当没听见似的。
乌璟则替他答道:“当时子怀兄不在许昌,对此事并不了解。”
雨轻点点头,接着说道:“既然赖兄不知情,我近日正好听说一些内幕,不如就讲与赖兄听一听。
事发那晚,有个名门子弟邀请了一群富家子弟在自己的豪宅内聚会,共同欣赏白猿之风采,在他们服散饮酒,飘飘欲仙之时,有人突发奇想,说白猿脑定是世间美味,可惜他们却无福享受。
那个名门子弟早已醉的失去理智,当即拔剑杀了白猿,酒醒后自知酿成大祸,只得如实告知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为将此事掩盖,将豪宅内的所有仆婢全部打杀,并给参加聚会的富家子弟许多好处以封住他们的口,又买通运送贡品的官员,把白猿之死推到驿丞的头上,这才—”
“是你告诉他的?”
赖婴死死盯着乌璟,“你竟敢背叛我?”
乌璟愧疚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抬不起头。
雨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他也是迫不得已,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又不敢回家告诉年迈多病的父亲,看他尚有一点孝心,我便替他还清了全部赌债,他是为了感谢我,才道出实情。”
赖婴怒道:“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这么胆小还是不是男人?”
乌璟这才抬起头,泪流满面道:“是我对不起你……”
赖婴警告他道:“以后你要是再敢去赌,我就替令尊打断你的腿。”
雨轻暗自思忖道:“当年朝中正好有人反对贾后干政,祥瑞白猿之死一经发酵,紧接着边境发生叛变,那股反对贾后的浪潮便就此退去,既是巧合,也是必然,即便没有赖婴醉酒杀猿,这只祥瑞同样活着到不了洛阳。”
赖婴十分坦诚的道:“韩旋失踪真的和我无关。”
雨轻微微一笑:“其实我并非陆氏子弟,我叫雨轻,是跟着叔叔一起出来散心的,不知你可愿做我们的向导,让我们的颍川之行更尽兴。”
下半场比赛已开始,种闿却走出遮阳篷,只身来到河畔,有位年轻女子正在那里等着他。
此女子正是褚玢,她为人浅薄又势利,对种闿并不了解,也从不关心,只喜欢他好看的外表,还有未来公公种旭经商以来积累的巨大财富。
当得知种闿在许家与别人暧昧不清时,她才开始在意,怕流言四起,更怕失去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