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如此厉害,若有人能够操控所入的六魂,岂不是会大乱。
况且,若此毒被下在女帝,或者其他位高权重之人的饭食里,肯定会天下大乱的。
墨承筠看了看渐渐暗下的天色,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你放心,千诡变要想能达到如此境界,只有三人可配成,除了臣还有两个人一个在天澄,一个……想必你也清楚是谁了。”
楚韵脖子一冷,也不知是不是秋夜的寒风。
却听到墨承筠接着说道:“你是不是真的盛青苑,根本不重要。至于那个条件一时也不急,待你有实力坐上那个凤椅之时,这条件不过只是你挥挥手便可达到的事,可你若是无那个能耐,那臣也不用白费功夫了。”
说完此话,墨承筠轻轻跨入暮兰堂中,关上了门。
楚韵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乌木门上几片墨绿色的青苔,她伸手去触碰,那是真实的。
青苑所中的毒自然不是墨承筠所制,可能性较大的是他的弟弟,但是也不能排除是天澄的人。
而墨承筠的话也很明显了,若自己没有能力能够生存下去,成为驭凤的继承人,他就不会帮助自己。
自己已经实实在在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她的地位本就是众矢之的的。天澄的人不会放过她。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想想。现在该从哪里下手呢?
天色已晚,夜里的风更甚喧嚣。三个人提着灯笼赶来。见楚韵呆呆地站在风口,前面的人急忙将一件披风大氅给她裹住。
“都怪奴婢来迟了,殿下有没有冻着?红丝,快把灯笼拿过来一点,给殿下取取暖。”
楚韵看着碧娇关切的面容,心里有些酸楚。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振作,无论是何原因让她一个异世的孤魂进了太女的身体,她现在都要为太女抗下之后的命运。
大风还在刮着,碧娇和红丝在两边护送着楚韵,红纹在前面照路。三个人跌跌撞撞来到主院外,一帮小女使们护拥前来,屋子里已经备好了热水。
“殿下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感觉魂不守舍的,若是程家令知道了,又要来责怪唠叨了呢。”看着一旁发髻被吹乱的碧娇,还在为她拧干刚刚洗好的头发,楚韵心里有些暖意。
楚韵轻轻拉过碧娇的手,那洁白的手掌间有一道伤口,颜色已经发黑极深。
看着楚韵有些伤感的脸,碧娇轻轻一笑道:“奴婢的伤早就没事了,殿下不用担心。”
那是青苑十二岁时,有贼人暗中调走了宋将军一路保护她们的护卫,当一队人马来刺杀青苑的时候,小小的青苑和宋颜都不是对手,最后由碧娇和宋颜身边的落桑两人暗中护送着逃往森林。
虽然森林极大,然而还是危机四伏,最终还是有一人找到了她们的藏身之所。那人武力高强,力气甚大,碧娇和落桑都不是对手。当那剑快要落下时,碧娇咬着牙,用手挡住锋利的剑刃,与贼人相持着,那宋颜也趁机压住贼人的另一只手,最后楚韵和落桑用石头砸破了他的脑袋。
当看到碧娇血肉模糊,已经要露出手骨的伤口,青苑流下了眼泪,哇哇大哭,然而碧娇却抱着她说没事的。
后来……这个太女殿下令人将所有贼人的双手全部砍下。
楚韵听了这事后,脑子里竟然还有了三分画面。现在她知道,那是青苑的最后一魂。
“碧娇,你有没有后悔过跟着我在外面一直吃苦?”这应该也是青苑想说的话吧。
“奴怎会后悔呢,奴的母亲是罪臣,承蒙陛下仁厚,奴十岁起就进了太女府服侍您。这些年,别的小女使都羡慕奴自小有点功底,能和殿下一起闯荡四方,看遍大江南北的风光。奴本生的卑微,是殿下看重奴婢,让奴婢做了高等掌院,何曾委屈了奴呢?”
楚韵脑中闪过一件事,她默默思虑了一会儿,眼下,确实只有碧娇和陈家令才是她能够信任的人。
“碧娇,有一件事,我要交给你。”楚韵附在碧娇耳边说了什么,碧娇蹙了蹙眉,但是随即说道:“奴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殿下放心。”
那一晚的前半夜,楚韵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呼啸的大风就像成千上万个没有了躯体的孤魂,在一直呼啸着,哭诉着。
第二日,楚韵告了假,称身体不适并未上朝。
下了朝后,女帝派吴掌令赶紧前来看看。见躺在床上,眼下淤青,精神萎靡的楚韵,吴掌令可真吓了一跳。
明明昨日太女上朝时还好好的,怎会如此。亲自给楚韵喂了安神汤后,吴掌令走出院子,来到了程家令的屋里。
“殿下这是怎么了,昨日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程家令满面焦急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殿下在下半夜突然像疯魔似的,一个劲地喊着‘有鬼’,我和碧娇她们去看了,明明什么也没有,就是风大了点,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突了殿下。好容易今早殿下也累了,才倒下睡了会儿。问她昨夜发生了什么,竟都忘了。我去问了碧娇,殿下近日可有什么不妥,结果……”
吴掌令心中突起了不好的预感,那程家令很不安,说道:“吴家姐姐,这事怕有点棘手,你先别告诉陛下太多,只说太女殿下是旧疾犯了。我听碧娇说自从殿下那日好了以后常有一时半刻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常发狂,有时候还面目狰狞,似是……似是恶鬼上身一般。”
吴掌令猛吸一口冷气,大惊失色:“这种事如何能瞒下去,怎么不早早告诉陛下。”
陈家令说道:“我也觉得奇怪呢,前几日都好好的,没出什么事。自从昨日……”
似乎想起了什么,程家令说道:“对了,我怎么给忘了。昨日,碧婵那小贱人去勾搭暮兰堂的那位,结果被下毒扔了出来,殿下正巧去看了一眼,当晚还吹了冷风,不会是受刺激了吧?!”
“荒唐!”吴掌令气到拍桌,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道,“那碧婵是叛主之人,前几年的事殿下念及旧情将她关在府中做杂役,怎么如今倒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烂事!”
“那贱蹄子在哪?”一向稳重的吴掌令怒火攻心,起身就要出去,仿佛要剁了那人。
“吴家姐姐,你我办了几十年的事了,这种事也得殿下清醒了才能来管啊,可别为此人破了规矩。”
“想当年先帝的手腕谁能不知,你我一同在先帝手下做事,可曾见先帝有过片刻犹豫过?”吴掌令被程家令慢慢劝着坐了下来,然而心中仍有气恼。
陈家令倒了杯茶,递给了吴掌令,两个半老徐娘的人坐在一起,岁月的痕迹已经在脸上浮现。“先帝最爱她的皇孙女了,当今太女殿下的性格可是和先帝十足十的相似。可是先帝不是没有冲动后,后悔过,自责过。当今陛下仁厚治国,性情温和,所以太女殿下如今收了性子,不似以往那般冲动,而是多思多想。我看在眼里也觉得高兴。姐姐难道不这样想吗?”
“可是当年,要不是那蹄子将太女殿下……那件事说出去,怎么会让太女和陛下母女之间僵持不下多年。早些年,你我便商议过,等殿下不在的时候派个人把她打发掉算了,迟早是个祸害。”
“如今她已然得到了惩罚,昨日常郎中已经来看过了,她的皮肤终生溃烂,并且会逐步蔓延到其他地方,直至全身。而且她的嗓子也哑了,是那副毒硬生生灼烧掉了她的喉咙。”陈家令轻描淡写转述道,两人的脸上只有快意。
“如今殿下之事怎么说?”吴掌令的细眉又忍不住一蹙。
“也无大碍,听说昨日殿下见了墨先生,墨先生已经答应为殿下配置药物,只是殿下这几日可能都要在家静养,不会出门了。”
吴掌令心中的沉重放下了些,长长舒了一口气。
“吴家姐姐也不必让陛下烦忧,对外只称殿下旧疾犯了,这几日都要在府躺着静养便是。”程家令说完,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她似有意味地看了吴掌令一眼,又看看屋外那几个在忙碌的丫头们说道。
吴掌令虽微微一愣,但立马明白了程家令的意思。
程家令送吴掌令到了屋外,吴掌令说道:“这贱人犯下丑事惊着了殿下,定要让殿下好好在府中修养,切不可出府了。”
“殿下癫狂的消息,吴掌令可别叫陛下知道啊!”程家令一脸紧张道。
“这是自然,还劳烦程家令好好看管碧婵,待陛下和殿下发落。明日,陛下应该就会派人封闭太女府的。”
送走了吴掌令,程家令也不管那些丝丝窃语的小女使们,便去了关押碧婵的地方。
楚韵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其实早已经醒来。碧娇轻轻为她梳着头发,见无人靠近,碧娇不动声色低语道:“吴掌令已经走了,想必程家令已经安排妥当。”
楚韵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小声道:“你觉得那人何时动手?”
“今晚必然是最好的机会,想必这时候已经想好如何害殿下的法子了。”
楚韵还是有些放不下,说道:“你千万小心些,无论如何,你不要出事就好。”
碧娇心里感动,轻轻应了一声,和以往一样整理了内屋的东西,轻轻关上门离开。
下晚,原本安静的主屋里又传来癫狂的叫声,碧娇早已让内院的婢女们都在院外等着,以防被误伤。自己也前往去了墨先生处,询问药物研制如何。
小女使们心里惴惴不安,但是有程家令在面前,她们也不敢太过慌乱。
“人,都到齐了吗?”程家令扫了一眼内院的几个老小奴仆,脸上比往常更为严肃。众仆知道程家令的管理手段,不敢造次。
一个杂役老婆子走向前说道:“老奴下面的洗衣服的姊妹,紫鸾和紫莺还没来。”
程家令蹙眉问道:“那俩人现在何处?”
“紫鸾这几日身体有恙,一直在房间休养,紫莺今天下午为母上坟出去了。”
程家令脸色一暗:“上坟到现在还没回来?”程家令对着一个女侍卫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出府去捉拿。
屋内的叫声突然停止,陈家令让两护卫看着婆子丫头们,自己急忙带人进了屋子。
穿着白色睡袍的碧娇狠狠踩着一个小丫头,那丫头的额头有一处淤青,已经肿起。
“先把她绑起来,去请殿下,切勿让她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