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别提了何姨,”燕纾哧溜着面条,“我没估算好时辰,一逛庙市刹不住,差点来迟了。”咽了一口,又,“给您这里带了些山货,待会儿让人卸车。”
何叶田喜欢看她吃起来儿无忌的样子,什么闺秀矜持,什么食不露齿,去它一边吧。
“呵呵,好啊,你送来的,我都留着自己吃。不过,你还是慢一点别呛着了,虽然定的是未正,但她们总得到了申初才到齐呢。”
这些女人们的时间观念不强,而且惯会特特来迟一些彰显身份。这让一路上望山跑死马,颠得快散架的燕纾很内伤,早知道急啥急么,她这种恪守时约精确到分钟的人啊,来古代社交伤不起。
何叶田见她表情古怪,又多解释一句,“茶席器具我都准备好了,不用你帮着忙活,踏实吃你的。”
“嘻嘻,嘿嘿,那就不着急了。”燕纾这才彻底把速度减缓下来。那种前世素养的开场前重要事情确认三遍的职场强迫症总算不必复发。
吃了碗热腾腾的黑山羊肉汤面,正常的节奏感也回来了。燕纾开始进入到准备茶会状态。有何叶田这位超级大咖镇场主持席面,她只需要做好跟班,在适当的时候泡上一道茶,洒洒水,莫蒙台啦。
茶席布在一楼的临江厅,这是主厅,木构檩窗南向外探出江面一块,格外险处风光。平常是不开放的,仅供军政要员来时清场使用。
今中午的经营结束后也清场了,院门外及山道入口处皆挂出晚上打烊的牌子。原本这里也是唯一不受城里宵禁管制的酒楼,晚间生意那才叫销金荡银,随便一个包间结完账都不少于几百两。
也因着它确实不在城里,又不提供憩宿,那些客人在酒足饭饱之后,回不了城或者有令牌也不愿回城的,便移步江边私码头一带,专泊有豪华的大客船,叫做“不夜航”的。
两层的船楼,宽敞的客房,不眠的灯火,最吸引饶还是那些个逆着江风,随来漾的红粉女郎。此处按下不提。
如今,临江阁的临江厅布置了锦帐围屏,三面观景窗放下菱花暖帘,何叶田的女侍们在摆列茶席、布点茶食。一俟开席,那便当真是红炉兽炭暗浮香,白玉盏中翻碧浪。
未末申初,陆陆续续来了人。何叶田送出去的帖子共八张,应邀前来的有六人,没来的两位许是觉得何叶田已经很久不开茶会错失了很过意不去,都特地遣人过来应个回话还上了礼。
先来的是位能会道的泼辣主儿,一照面就与何叶田嬉笑俏骂,走路也带着一股子利索劲儿,那深红大系腰下的正红襦裙索飒当风,环佩玎珰,上着半臂罩衣佩云肩,肩饰华丽繁复,头上一围风毛扎巾,正中簪水芙蓉花垂珠步摇,昭显出社会上层身份。她的贴身丫鬟一个抱着貂鼠裘皮披风,一个捧着茶箱笼紧跟其后。
趁着那主儿落座的功夫,燕纾对上了名号,原来她是莀县典史家的长女米欢,嫁给莀县的达兀噶朝廷派遣到各路、州、府、县的最高军政督官,一般都由后真族龋任做了长妻,这对于娶妻通常只考虑本族女子的后真族,属于不多见的特例。